科长带着谷风直接穿过办公区域的几个办公室，向地下一层的停车场走去。来到停车场宽阔的汽车通道，进口旁边有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
透过防火门的小窗户，谷风看到小房间里有一张办公桌和两张单人床。床上还算整洁，蓝色的床单和枕头，防火门上的牌子写的是：“车队值班室”。
科长推开门，屋里面烟雾缭绕。里面是几个穿着工人工装的几个小伙子还在小声说笑，大家看见领导来了急忙站起来打招呼：“科长，科长。”
科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开门见山问道：“老马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领头的说：“马师傅一般在幺四号车上休息，您要不去车上找找？”
科长也不废话，转身带着谷风又向车库的深处走去。车库里可以算是灯火通明，脚下是绿色的油漆，头顶是巨大的排风管道。
只是这停车场整齐排放的一辆辆黑白相间的面包车似乎散发着思思寒气，谷风透过半透明的车玻璃一眼扫过去，车辆前排与一般面包车无异。
但是后排隐隐略显空旷，这些车后排统一没有座椅，里面是一个不锈钢的弧形箱子。想来即便不是这里的员工，大家也能猜到不锈钢箱子的用处。
好在所有车辆表面还算是干净，一看就是时常有人擦洗维护，一路走过去，一号车在位，二号车不在车位空着呢，三号车。。。十三号车，十五号车。
走到这里谷风敏锐的观察到，十三号和十五号车并排摆放，不但十四号车不在，而且没有预留十四号的车位。
“还真挺迷信，这不是跟有些大厦里没有十四楼层一样，十三A，十三B就是十四楼。”谷风内心又不自觉的开始鄙视起来。
谁知道走到车库尽头，一辆孤零零的面包车停放在角落里，车上赫然印着十四号车。
主驾驶的车门半开着，里面隐隐冒出烟气。一个男人放到了主驾驶的座椅悠悠的吸着烟，一只手偶尔伸出车门弹一下烟灰。
谷风想：这就是他接下来几个月要面对的师傅了。想到这心里不免还有点紧张。
科长走过去拉开半掩着的车门对着里面的男人说：“马师傅，咱不是有规定停车区域不能吸烟嘛。”很奇怪，科长的口气似乎并不强势，甚至还有些委婉的责备，脸上也是为难的表情。
男人此时看来了人，直接拉直了座椅靠背，探出头快速扫了一眼盯着科长道：“我没在停车区抽烟啊，我在车上抽烟呢，谁也没说不让在车上抽烟吧！”
这句话怼的科长一时接不下去，谷风脸上表情一抽差点没笑出声。还好当时因为过于紧张，没敢笑出来。
男人似乎也是感觉到了这样对领导说话有些不妥，情商低的人往往说错话了之后才知道后悔。只能把手里的烟直接按在汽车中控台上的烟灰缸里，跳下车抬头问：“啥事？”
隔着大约一米的距离，谷风就能清晰的闻到此人身上不但烟味很重，居然还带着浑身酒气。
后来转头一想，开车的司机是不可能天天喝酒的，何况刚才开光室还有酒味呢，也许是灵车上残留的味道吧。
谷风隐隐感觉到此人一定不简单，不单单是因为敢顶撞领导，更是通过称呼就可以略知一二。因为此时科长口中的“老马”已经变成了“马师傅”！
“这不是今年来了几个新人，我这不是担心马师傅最近身体不太好不适合太劳累，找个小伙子跟你分担一下工作！”科长笑嘻嘻的把谷风的档案递了上去。
“来小谷，快叫师父”谷风刚要开口，谁知道“啪”的一声，档案被男人一抬手打了回来，掉到科长胸前。
“幺四号车组这些年从来都是我一个，你不知道吗？”说罢老马毫无征兆的冲着谷风喊道：“滚！滚滚滚！没你事儿啊！别跟我这瞎叫！”
这什么人啊，初次见面竟然能发这么大脾气，谷风有点吓傻了。
“老马你别这样！”科长也有点火了，毕竟当着晚辈的面子挨骂很有损形的！
“幺四号车你能自己干一辈子吗？你家那口子最近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你不得有时间照顾着吗？还有你这臭毛病，旁边没个人再出问题怎么办！？”
看科长有些激动，老马终于安静了许多，自己又一屁股坐进车里点上了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
科长连忙拿着文件自己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把车门一关，嘀嘀咕咕的跟老马说着什么！
“这小子和以前的不一样，不信你自己看看八字，我是不太懂，你自己看”谷风隐隐听着几句对话，老马终于接过文件翻看了起来。
两个人好像密谋商量着什么，老马时不时地的隔着车玻璃回头看看尴尬的站在车外的谷风。不知所措的在凌乱着。
不一会儿，科长喜笑颜开的从车上跳下来。冲着车里说道：“马师傅，这孩子就交给你了啊！您多担待！”紧接着转身就往回走，好像生怕老马反悔了一样。
“如果自己跑了可别赖我！”老马没好气的在车里喊道，科长头也不回一溜烟儿就往回跑，好像是打赢了一场硬仗一样开心。肚子上的肥肉隔着工装西服一颤一颤的。
谷风看着颠颠跑了的科长仿佛又像是没了爹娘的孩子，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
看着车里刚刚还呵斥自己的人，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感觉自己要石化了。
好在老马此时终于怒目圆睁的走下车来，谷风第一次看清老马的脸。
这是一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偏瘦，头顶的头发稍微有点稀疏。但是五官一脸正气，可以看出年轻时一定身材挺拔。
毕竟是年纪大了，脸上稍微有点褶子，但是目光透着不自觉的威严感。谷风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一下子从气势上就败下阵来。
老马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谷风，然后径直从谷风的身边走过说：“跟我来！”话语里好像在给新兵下命令。
谷风不由自主的跟着动了起来，只能怀着不安的小心脏屁颠颠的跟在老马后面。
十几米之后，老马把谷风带到了负一层的水房，从洗手池底下找了一个桶和一个擦车抹布。一把把水桶和毛巾扔进水池，打开水桶气呼呼的往桶里接水。
“擦车！”不等谷风反应过来，老马甩下一句话，已经自顾自的走出了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