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灯火通明，除了大排档外，还有不少小摊，卖炸串的烤肉的都应有尽有，食物的味道混着香料的香气，给这个夏日的夜晚又增添了几分燥热。
大排档上烤串的家伙是铁盘子，上面套个塑料袋，烤好的串就放在里面，米遥那么一砸，不仅是烤串，油渍以及葱花也全都从肥胖男人的头上滚了下去，落在了衣服上。
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被个小姑娘砸了头，这跟被踩脸有什么区别？
肥胖男人顿时就怒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揪住米遥的衣领子，唾沫星子横飞：“小丫头片子！你找死是吧！”
男人又黑又胖，一脸的肉堆在一起，脖子上也叠着好几层，一双眼睛又细又长，说话时露出一嘴黄牙，模样真是又凶又横。
米遥就算活了两回，上辈子毕业时也才刚成年，面对着凶狠的肥胖男人，她心里有点儿紧张，还有点害怕，可尽管如此，她仍是咬紧了牙，没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来。
没有伞的孩子，只能努力奔跑。
没有靠山的孩子，也只能自己坚强。
这么多年，米遥早就获得了混社会的秘诀，那就是不能怂，不管横在自己面前的是谁，是因为什么事儿，都不能先怂。
小时候，她还不能做兼职，只能每天放学后去捡垃圾，不论是纸板还是塑料瓶，她都捡，捡了卖给废品站的老板，一周也能有几十块钱入账。
最开始的时候，废品站老板看她年纪小，故意压低了价，那时候的米遥胆子还小，不敢说，后来老板变本加厉，她气不过跟老板大吵了一架。
其实那块不止一个废品站，只要她稍微走远点，换个地方卖废品就好了，可米遥愣是倔，明明是那个老板不对，凭什么她得认输先让步？
于是下一次捡了废品，她还是继续往那个废品站跑，老板没想到她还会再去，显得很是惊讶，不过自那以后，老板再也没压过她的价。
也是从那时候起，米遥就知道了，要想不被别人欺负，就得比别人硬气。
对着肥胖男人，她难免心慌，嘴上却是不饶人：“你凶什么凶！难不成这年头谁嗓门大谁就有理吗！你一个三四十好几的人了，逮着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动手动脚，你要不要脸！”
男人也没料到面前小姑娘跟个刺猬一样，一时间有些愣住。
夏天的夜市人还挺多，这一出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尤其是米遥还刻意放大了音量。
一个漂亮得有些扎眼的小姑娘，以及一个又胖又凶的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揪着小姑娘的衣领，再结合小姑娘说的话，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细细碎碎的讨论声渐起，期间还夹着不少异样眼光。
人要脸树要皮，被这么多人盯着，男人难免有些慌神，他难堵悠悠众口，只能把目光重新落到米遥身上，咬牙切齿地小声道：“小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米遥没被他吓着：“我跟你说我不是被吓大的！是你先动的手，就算事情闹大了去了警察局，你也不占理！！”
男人就想占个便宜，这年头的小姑娘都胆儿小，摸一下碰一下，根本不敢声张。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家大排档，前几天也见着这个小姑娘被别的男人调戏，没半点反应，怎么今天一到他身上，就哪哪儿都不一样了？
不仅骂骂咧咧，甚至还扯上去警察局了！
肥胖男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以前就手脚不干净，因为这他还被抓进去过，算是留了案底，这要真闹到局子里去，肯定又是少不了一顿教育。
正当男人展现出犹豫时，人群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这男的看着都能当人小姑娘的爹了，对一个和自己小孩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出手，也不怕遭报应！”
“小姑娘是长得好看哦，也难怪这男的色胆包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动手动脚。”
“那脸是人爹妈给的，人家想怎么长就怎么长，再说了，人小姑娘能长这么漂亮，那是人自己的本事！”
“就是就是，而且这世界上也没有哪一条法律是说因为人家漂亮就能随便占人家便宜啊，我看这男的还真是恬不知耻！”
……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大排档的老板也迟来地察觉到了动静，赶紧从后厨钻了出来。
眼前这场景，他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快步走上前，老板对肥胖男人露出个讨好的笑：“客人您别生气，这小姑娘人还小，要是什么地方冲撞到了您，我代她给您赔个不是，您先松开她，咱们有话好好说。”
有了老板递过来的台阶，肥胖男人也就顺势松开了手：“哼，看在老板你的面子上，我不和她一个小孩计较，只要她道歉，今天这事儿我就既往不咎，以后也来照顾你生意。”
“是是是，”老板笑呵呵地撞了撞米遥的肩膀，“小米你听到没，快跟客人道个歉，这事儿就翻篇了！”
从生意人的角度来看，老板做得并没有什么错，所谓和气生财，他让米遥道歉，也是图一个和。
米遥看了老板一眼，没出声。
她不太愿意道歉。
错的又不是她，凭什么要她道歉？
老板也没想到米遥这么倔，他等了半天没等着米遥开口，难免有些着急，便凑到米遥耳朵边咬牙：“你干什么呢！赶紧道歉啊！”
米遥看他：“我为什么要道歉？是他非礼我在先，凭什么要我给他道歉？就算要道歉，也是他道歉！”
老板急了，狠狠掐了下米遥的手背：“你那么大声做什么！他最多不过就是摸了你几下，你至于这么要死要活吗！再说了你一个兼职打工的，知不知道客人就是上帝？你要是还想要工资，就麻溜儿给我道歉！”
越底层的地方，有时候越见真性情。
也同样越见肮脏。
纵使之前这样的事发生过不止一次，纵使米遥忍气吞声过不止一次，可这一次她听着老板不耐的语气，看着那张满是威逼的嘴脸，突然就炸了。
“客人就是上帝？最多不过是摸了我几下？你要是真觉得客人就是上帝，那你把你的腰腿还有屁股奉献出来让这个上帝摸个够行不行！”
米遥指着肥胖男人对着老板就是一顿输出，她冷笑一声，解开身上的工作围裙，团巴团巴后丢到地上，狠狠地碾了两脚：“拿钱威胁我？老娘告诉你！老娘还不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