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抹眼泪，撇着嘴委屈的说：“那倒也是。”
“我的宝儿别伤心了啊，娘等会就去收拾那高野太宁。”苏玥玥摘了手上的碧玉镯子，“娘去打烂那小贱人的嘴。”
“娘。”尹容嫣握住了苏玥玥的手，“那小贱人不知怎么的攀上了凛王，还有个小太监跟着她，说是什么米公公后面的，能在皇上面前露脸的。父亲可顺着那太监呢！”
“凛王怎么会看上那高野太宁的，他们虽说是表亲，但从未有过交集，指定是高野太宁乱说，随便拉了个太监吓唬咱们。”苏玥玥拍了拍女儿的手。
“总之，咱们先别轻举妄动，等会我叫尹绾言那丫头去看看。再说了，”尹容嫣眼珠一转，“马上就是女儿的生辰了，到时候好好挫挫那小贱人的威风。”
尹绾言这会儿刚听母亲诉完苦水，又被尹容嫣拦下骂了一顿。
尹绾言低头挨训，想着她母亲胆小怯懦总是被其他几个姨娘欺负，自己生得没尹容嫣好看，才学也不及她。她和母亲不被父亲重视，全依仗苏姨娘过活，对于尹容嫣的命令她总是无条件遵从。
昨日在宫中属实将她吓了一跳，尹容嫣直言她不曾亏待过高野太宁，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她一直谨小慎微的跟在尹容嫣后头，就希望能被哪个权贵看上成为高门贵妇，将母亲接出府不在这受气了。这下倒好，尹容嫣摆明了那她当刀子使……
“我说的话，你听清楚没有？”
“听，听清楚了。”尹绾言回过神，连忙答道。
“听清楚了就……”
尹容嫣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嘈杂的脚步声打断。她眉头一皱，喊道：“吵什么吵，没个下人样子。”
苏玥玥也皱着眉向外看，门外一个小厮答道：
“郡主在院子里打赏钱呢。”
苏玥玥和尹容嫣对视一眼，尹容嫣更是直接出声：“她能打什么赏钱？”
后院，柔铮竟是将马骑到这来了。钱庄的人放下担子，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京城里能有这般富贵的只能是这长公主府了。长公主宵衣旰食，为国为民一辈子没享过福，她的后人得了富贵竟赏给这些下人，有些东西真的是代代相传。要不自己把钱庄那事辞了，来这里干活？
众仆役得了赏钱，个个感恩戴德，连连谢恩。尹绾言就立在门口，看着那白花花银子呆住了。她一个月十五两银子用的紧紧巴巴，何时见过这么多钱。
柔铮跨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匆匆而来的苏玥玥母女，樱唇含笑：
“苏姨娘和大姐姐好啊。”
苏玥玥没找到私库钥匙，当即就觉得大事不妙。出来一看，那高野太宁正一担担的发赏钱，这钱岂不是她的私房钱？
“高野太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我娘的钱？”尹容嫣躲着脚指着柔铮，看见一干家丁仆役愣着不动，又吼到：“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把她拿下！”
下人得了好处，哪里肯再听她的话。老爷从不过问后院，月钱都是由苏姨娘发放，又总是找理由克扣，一年所挣勉强糊口。这郡主就不一样的，不愧是皇亲贵戚，出手如此阔绰，跟着她总比跟着苏玥玥强。
于是一干护院仆妇捂着银子装聋作哑。
苏玥玥见平时狗一般听话的下人这会儿成了稻草人，顿时气红了脸：
“你们这些下作东西，一个个的吃里扒外，平时在我这巴巴瞧着，现在别人给了口肉吃，就趴在她那摇尾巴。”
“苏姨娘真不愧是青楼出来的，踩高拜低这一套玩的比谁都清楚。人家老实干活清白挣钱天经地义，到你这就成了猪狗不如。”柔铮甩着长鞭，讥笑到：“难道人人都要像你这般生财有道？”
仆役中有人嗤笑出声，苏姨娘原先是官妓，后来居深宅，还真是生财有道。
苏玥玥攥手成拳，她最惧怕别人提她出身，面对院里众人隐晦的目光不由得脚步发软。她是罪臣之女，被贬为军妓后活得宛若阴沟里的老鼠，成为尹家姨娘后倍受宠爱，又生了一双儿女才敢人前显威。
她对自己的出身讳莫如深，一但被放在人前明晃晃盯着，便觉得被扒光了衣服晾在烈日下炙烤，皮焦肉烂疼痛难忍。
“再说，什么叫你的钱？”柔铮扬起秀眉，“姨娘大可去看看自己那一年十二份一份二十三两月钱少了没？”
苏玥玥咽下嘴里的叫骂，月钱能有多少，她的私银全来自那几个鱼米之乡的收益。
尹航之只顾着加官升爵，想着万人之上，从不过问府中账目。她得了长公主的赋阳封地税收后，又以郡主年龄太小不懂经营的原由，向老爷要了江南四郡的账本。几番枕头风一吹，尹航之什么都给了她。
其实这郡主封地本就由属管打理，哪需要费太多精力，她只要等着税收和特产送来就行了。她高兴了还能借郡主的名义发号施令，安排几个自己的人去当小官，或者在郡里建些寺庙酒楼之类的，过的好不潇洒。只要不说她是私用，谁能说她一句。
以前高野太宁不声不响似乎不知道这事，现在怎么突然含沙射影的说起，难道她得了凛王相助，有人撑腰，便胆子大了？
柔铮见这母女俩脸色一会青一会白，继续说到：
“有些东西你用的顺手，但终究不是你的。以前的事我不在乎，郡主掌印也重新到了我手里，只是不是你们亲自给我送来的，让我很不开心。下个月我会亲自察看四郡的情况，你最好把你背着我插进去的恶心玩意全部弄干净，如果我让我看到了……”
柔铮忽然抿嘴一笑：“我便去舅舅面前参驸马一本子，你们就去宗人府里向你家老爷哭诉吧。”
尹绾言挎着食盒急急地向北星院走去，她刚被气头上的苏玥玥打了一巴掌，但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越走越快，心中胀着隐秘的兴奋感。
她察觉到高野太宁今时不同往日了，那在宫中时自己尚未注意，现在才恍然大悟，她坐在高头大马上持着长鞭时的样子与当年的长公主何其相像。
高野太宁不得天家喜欢被赶出宫，昨日进宫，定是因为被皇上认出了宁国长公主的影子，重得皇上宠爱，准备接进宫里呢。她回府里，就是在走之前报复一下曾亲欺负过她的人。
一定是这样，不然她怎么一下从那样的唯唯诺诺变成现在的嚣张恣意，她不会在府里待多久了，马上就会有人接她进宫的，那个小太监说不定就是来接她的人之一，顺便来查看一下府里人对郡主的态度。
思及此处尹绾言后悔不已，那日她听了尹容嫣的话领人在府前要打郡主一顿，谁知高野太宁凤冠一戴，目光一凛，真如长公主在世。她身侧那太监也是夜宴时米公公后面持拂尘的那个，幸亏自己机灵没难为她，那太监就是皇上派来监督他们尹家的呢。
尹绾言跑到了这所偏僻的小院，见院门大开，那小太监就候在门口，目光森森的盯着她。
“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就说尹绾言求见。”尹绾言规规矩矩行了礼，那叫个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尹小姐进来吧，我们郡主正用膳呢。”顺顺一抖大袖，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