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看多久？”
堇苍眼神突的一变，旋即拔剑转身，锋芒直指说话的人…他是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的，竟然没有丝毫察觉。
此人一身府卫打扮，年纪估么未过而立，英武的甲胄难掩那臃肿的身材。
只见他刚刚丢掉鸡腿的油腻右手在衣襟上擦拭了两下，便翻身入了院中，完全不顾天上的瓢泼大雨。
雨水撞击在剑上，激起的水花模糊了堇苍的视线…要不要动手？
“不要老是想着打打杀杀，你这会儿的身体有点糟。”院中那人指了指地上和廊道，“哎对了，这些都是你的杰作么？”
嗯？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一念至此。
“雷。”堇苍开口，顿觉喉头一甜，一口黑血吐出…是先前对抗白色弧刃时？
抬眼看着院中之人，疑惑丛生。
只见他慢慢走到沟壑旁边，抬脚丈量了一下，又蹲下身摸了摸外翻的土壤，口中念念有词。
对于他怪异的举动，堇苍不明所以，却也没有贸然打断。
关于他说了些什么，堇苍聚神聆听，却不得其声。
片刻后，堇苍见他蠕动的嘴唇停了下来…完了么？
“没呢，不是还有一处么。”
堇苍眉头一皱，知道他说的是被破坏的廊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动手的话必须要一击必杀。
“我帮你治了伤，你居然想杀我。”那人径直走向廊道，没有回头。“还有，你不怎么会说谎。”
堇苍自然知道说荒指的是什么，可医治从何说起，望？闻？
“算了，我不求你感恩戴德，也不求你回报，就当作是场交易吧。”
话毕，他站在那廊道开始念叨。
短短一个时辰，堇苍的内心如同被巨石撞击的湖面，一浪接着一浪。
在死字营看惯了生死，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磐石，却在入了荒城之后，被碾为湮粉。
害死爷爷的林厉是父亲的兄长？
而展现超凡力量的他却自爆了。
临死之前也没有给个合理解释。
现在又来一个神鬼不知的家伙。
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要想知道答案，去你父亲走过的地方看看不就知道了。”
听闻此话，堇苍眉目一清，是了。
“你是谁？”
“不重要。”
“你是谁？”
“…”
“你是…”
“好了。”看着面无表情的堇苍，他知道这家伙是认真的，低头看了眼隆起的肚子。
“你可以叫我刘义，至于其它的，下次再告诉你。”
刘义抬手丢给堇苍一个玉符，转身跳上屋檐。
“这是城主信物，有了它你可以安全离开，期待下次见面。”
“别，悬…崖。”堇苍崖字还未出口，就见刘义纵身跳了下去。
……
虽然堇苍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好歹有了一个方向。
手持玉符的堇苍，轻松的出了城主府，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下。
推窗眺望，大雨中的荒城，像是笼罩了一层青纱，但依旧可以感受到它的沧桑。
楼下街道上除了几个缩在角落的乞丐，只剩下一个醉鬼在畅饮着免费的琼浆玉露。
“好，好酒，哈…”
踏踏…
一行快马打破了这一画卷，马蹄前后交替，眨眼便穿过了街道，直奔城主府去。
留下骂骂咧咧的乞丐，以及嚷嚷着赔酒的醉鬼。
堇苍看在眼里，转身关上了窗，拿出先前那封信，试图找到些线索。
反复阅读之后，堇苍将其收了起来。
无论林厉与父亲是什么关系，压抑十年的仇恨，不可能仅凭一封陈年书信就可以化解。
但此间确实疑点重重，若信上所说兄长就是林厉，那他怎会不认识爷爷。
回想此前林厉的种种行为，却也不像是要置我于死地，而且他完全有能力做到。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甘愿赴死呢？
为万家，为天下？堇苍脑中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不置可否。
一阵倦意袭来，堇苍将帘账放下，俯身钻入床底。
……
一夜无话。
雨后的清晨格外明媚，晨曦像是赶早般洒在山脚的那座古城。
雨夜的睡眠极为舒畅，早起的人脸上洋溢着清爽，街道上已有店家与商贩热情的攀谈着。
“哎，你不能在这儿摆摊。”
“凭什么不能？”
“你摆在我门口，挡着我做生意了。”
“你放屁，明明是我在给你招揽生意。”
另一边，
“哪儿来的醉鬼，赶紧滚，别挡道儿。”店小二随意的踢了一脚，“哎，客官里面请，您今儿可真早。”
堇苍站在窗前默默地看着一切，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世界，热闹，俗套，现实。
从小跟着爷爷在村子里长大，村里的人都很淳朴，没有城里那么功利。
十二岁时，爷爷带着他来到荒城，可是入城后的第一顿饭竟是在牢房里吃的。
当时的堇苍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和一个十二岁的孩童，怎么进城就变了匪贼。
就算如今历经生死之后，堇苍也不明白，坚固的长城，无言的守门人，他们就守卫着这样一群人么？
啪！
堇苍重重的关上了窗，提起长剑，离开了客栈。
……
抬头看了眼门匾，学院，是这里了，十年前若不是为了来这里，也不至于…
腾腾…
堇苍敲响了大门。
“是送菜的么？来了。”
门内传来一女子的声音，空灵悦耳。
不一会儿门就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青衫，之后便是一张姣好的面容。
没有倾国倾城之美，没有万众瞩目之貌，没有魅惑众生之感。
却有温暖人心的笑…
“抱歉，我还以为是送菜的呢，你有什么事吗？”开门女子一摸额头，抿了抿嘴，笑着说道。
堇苍看着这个矮了半个头的女子，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要是你没事话，我就关门咯。”
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堇苍，确认自己不认识…不过这个白头发的家伙还不赖。
不会是个哑巴吧？管他呢，反正我已经问过他了。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惊醒了堇苍，他一把挡在即将关拢的门上。
堇苍努力的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点，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许是不想惊掉女子脸上浅浅的笑容。
可常年的习惯岂是那么容易改变，于是女子便看到蠕动了半天的喉咙终于发出了声音，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