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谨回到家时,发现家里的氛围有些不对。
前方装修工人依旧在忙碌的工作着,陆谨没在意,续而走进屋内。
陆父坐在桌子旁正在指导陆钺做作业,陆母站在一旁,无声凝视着,不知在想什么。
陆谨有些紧张,看来她偷跑出去的事情被发现了。
她不自觉揪了揪自己的上衣下摆,步履缓慢的走进屋内客厅,小声道,“我回来了。”
一时之间屋内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姐姐。”陆钺高兴的喊道。
陆谨勉强回了一个微笑。
陆母转头冲陆父道,“你带小钺去他房间做作业。”
陆父有些不放心,“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
这句话像是导火线,陆母一下就炸了,“还不是你惯成这样的,这件事你不要管,赶紧走。”
陆钺被陆母突然的怒吼声吓得一惊,有些无措的看着陆母,“妈,妈妈。”
陆父见此,只能抱起陆钺,远离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空气中只剩下寂静和陆母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陆谨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她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畅了。
良久,才听到陆母询问的声音。
“去哪儿了?”
陆谨嘴唇动了动,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陆母见她不做声,越发愤怒,猛地一步跨过来,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陆谨的背上。
“嘭!”沉闷的声音响起。
“说话!又哑巴了?去哪儿了?”
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在背上,陆谨一时不察,身体下意识的往前倾,脚步踉跄,差点跌倒。
或许是身体早已经习惯,在即将摔倒的时候稳住了身形。
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痛意,夏天衣服穿的薄,根本抵挡不了拍来的力道,陆谨咬紧唇,默不作声。
陆母却被她这样的态度激得更加火冒三丈,“不回答是吧?”
陆谨低着头,双手不自觉绞着衣服的下摆,看默默盯着脚尖。
只听见“哗啦”纸张的声音,伴着陆母的声音响起,“这是你的吧?”
陆谨有种不祥的预感,抬头看去,是她今天放在自己房间桌子上的绘画纸张,因为上午急着出门,忘记把它藏起来了。
陆母见陆谨抬起头来,冷笑一声,“怎么,现在就有反应了?”
陆谨见陆母走到一个小箱子旁边,从里面拿出一沓纸,扬手对着她的头甩下。
纸张“哗啦哗啦”的声音一时连绵不断。
陆谨低头看去,纸张朝上的部分,全部都是活灵活现的动漫人物,她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全部都是她藏在她房间的绘画。
她抬头望向陆母。
“看什么看?你这是什么眼神?”陆母抬手使劲戳她的脑袋,“我就纳闷你明明每天都在房间学习,成绩却越滑越厉害,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都是在做这些旁门左道。”
陆谨盯着地上的绘画纸,一字一句道,“您翻我房间了?”
陆母理所当然的道,“我翻了,不翻我还发现不了你平时都在做些什么!”
“这是我的隐私,”陆谨直视陆母,“您不能随意翻我的房间。”
陆母被陆谨的话气到,声音越发大,“什么隐私?你这么小有什么隐私,再说你是我生下来的,你什么我看不得,翻不得!”
“我说不能翻就是不能翻!”陆谨感觉她心里憋着的气越发难受,忍不住大声反驳起来。
陆母似乎没料到一向只会沉默受训的女儿突然反抗起来,气的身体直抖,“好,好,不能翻是吧,为了这些东西是吧!”
陆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绘画纸张,当着陆谨的面一页一页全部都撕成碎片。
“不,不要。”陆谨扑上去,想阻止陆母的动作,却被陆母揪住耳朵,使劲扭着。
疼痛让陆谨不敢再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剩下的绘画纸被陆母一脚一脚的踩脏,碾碎。
“还敢反抗吗?”陆母提着她的耳朵,“我和你爸辛辛苦苦的赚钱让你读书,你不但不认真学习,不懂得感激,说你几句,看你的房间都不乐意,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养只狗都比你听话,像你这样的性格,既不会说好听的话又沉闷,以后谁会喜欢你。”
“还偷偷画这些鬼东西,有什么用,以后能赚钱吗?让你好好读书有错吗?都是为了你好,又不是在害你!”
陆谨默默听着,眼神木然的看着地上的碎纸,整个人木愣愣的。
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陆母也累了,她揪着陆谨的耳朵,将她拉到大门口,“给我跪着。”
陆谨仿佛没了灵魂的木偶,依言跪下。
陆母见她老实了,才暂时放过,进屋忙自己的去了。
陆谨独自跪在大门口,外面装修工人的视线时不时的落在她身上,还有偶尔经过她家门口的路人,看见门口跪着人,也会驻足观看。
议论声围绕着她,陆谨低着头,缩着身体,极力想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突然屋内出现了争执声。
陆父突然出现在门口,伸手拉住陆谨的胳膊,试图将她拉起来。
“起来,别跪了,别听你妈的。”
陆谨仰头看着陆父,没有动弹。
下一秒陆母出现在门口,厉声道,“她敢!”
陆谨重新垂下头。
“你这是干什么?”陆父皱着眉头,看向陆母,“就不能好好沟通。”
“沟通有什么用,严师出高徒。”陆母反驳道,“要是都像你这样教育孩子,她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陆父深吸了一口气,“有事情关上门在家里教育不行吗?跪在这里成何体统,小谨都这么大了,要留点颜面。”
“小孩子要什么面子?”陆母不屑道,“只有好好学习才能有面子。”
“算了,我不想跟你争了。”陆父见陆母根本说不通,索性不再与其争辩,低头继续拉陆谨站起来,“起来,不用跪。”
“她敢起来我就打断她的腿。”
这下陆父也生气了,“你这样太过分了!”
“我过分?”陆母气笑了,“你这个好女儿,辛苦赚钱让她读书,她不知道珍惜,净整些乱七八糟的事,当初我们是求着想读书家里都没有钱能读,她倒好,能读书都不知道珍惜。”
“高中学业繁重,偶尔适当放松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逼急了只会适得其反。”
“陆原!”陆母尖声道,“你什么意思?逼她?我逼她?”
这边动静太大,周围的装修工人虽然在忙碌,但视线也会时不时的看向这边。
陆母察觉到隐晦的视线,感觉有点失了面子,对陆父道,“进屋说!”
然后冷声朝陆谨道,“回你自己房间继续跪着。”
陆谨麻木的起身,步履阑珊的回到自己房间,在桌子前缓缓跪下。她扫视着乱糟糟的房间,书本乱放着,抽屉也开着,里面摆放整齐的物品现在横七竖八的堆着。
耳边回荡着房间外父母的争吵声,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绷不住,缓缓顺着脸颊滑落。
直到外面天色渐暗,家里得招待请来的工人吃晚饭,屋外的争吵声才渐渐停息,陆谨也被允许站起来。
她缓缓将房间收拾整洁了,才出去吃饭。
饭桌上,面对陆母时不时几句数落的话,陆谨垂着头默默接受,机械的吃着饭。
晚上洗澡时,陆谨感觉背部有点痛,对着镜子,看着白皙的背上印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沉默几秒,换上干净的换洗衣服,回到了房间。
她将放在书桌上红药水拿起来,艰难的给自己涂药。真是没想到,白天才刚给姜泽用过,没想到晚上就轮到自己使用了。
陆谨不禁苦笑。
趴在床上,她心里有些乱糟糟的,想到被陆母摧毁掉的绘画,那是她绘画了很长时间的,每一张都是她的心血,每一张她都很喜欢,每张人物的动作,表情,都代表着她当时绘画时的心情,但现在,全部都没了。
她将脸埋进枕头,想着想着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周天,依旧是休息日,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整天,陆母都守着陆谨,盯着她认真学习。
这样的气氛压的陆谨喘不过气,十分压抑。
当周一到来时,她几乎是迈着欢乐的步子出门的。
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但是暂时逃离了对她来说像囚牢的家,她感觉很开心,不想去回忆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不过就算不去回忆,她的好心情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从胃部传来的熟悉的疼痛,让她想起来了。
她忘记了姜泽的事情。
周六回家后发生的事对她冲击太大,她忘了自己能同步感受到姜泽痛苦的事情。
陆谨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凭什么她能感受到姜泽的痛苦,姜泽却感受不到她的痛苦呢。
再抱怨也用,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
于是同样的场景再次上演。
在早自习开始前,陆谨将姜泽叫到上次那个人比较少走廊,将手中装着早餐的袋子递给他。
这是她特意叫卖早餐的阿姨将两个包子分开装的。
姜泽第一次对陆谨的执着有了认识。
他无奈道,“我都说了,你不用给我带,我不想吃。”
陆谨眼睛看着包子,坚决道,“要吃,不吃胃疼,难受。”
姜泽看着她垂下的手里明显不够的早餐,“我要是吃了,你会不够吃吧。”
“没事,”陆谨抬头,“你吃就行了。”
见姜泽依旧不肯接下她的早餐,陆谨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直视姜泽道,“如果,如果你不肯吃,我就去你家告诉姜伯母,你长期不吃早餐经常胃疼。”
沉默弥漫在空气中,陆谨紧张的喘不过气,小心的盯着姜泽的表情变化。
说不害怕是假的,上次她就吓的够呛,但是她为了能够让姜泽乖乖吃早餐不再胃痛,只好拿出姜伯母压他,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可能会被姜泽揍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