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湛蓝如洗，运动场上，层层热浪在翻涌。迷彩服的面料不透气，个个都热得汗流浃背。
这天气，真不是闹着玩的。
全体席地休息二十分钟，营长又把徐舟叫出来才艺表演。
这几天，笑点大部分是由徐舟贡献。
一首辣耳版《回家的诱惑》主题曲后，营长问徐舟唱得好不好。
教官总喜欢这种死亡提问，无论回答好听还是不好听，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全场突然安静下来。
“不用紧张，现在是休息时间。”他笑了笑，“每天都是他表演也不太好，各排选两三个人出来才艺表演，怎么样？”
他的话不容拒绝：“各排一分钟决定谁上来！”
众人叫苦连连。
总算有人“陪”的徐舟幸灾乐祸地补了句：“会唱歌跳舞的都可以上来玩玩啊，优先择偶权了解一下！”
等沈乙聆缓过神来时，她已站在中央。
她不过是擦了把额头的汗，怎么就成举手了？！
最后还不明所状地被推人上来才艺表演。
她一来，徐舟故意凑到沈乙聆身边站着。
沈乙聆听到他时有时无的闷笑声，她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有什么好笑的？”
烦人。
他不答反问：“你等会要表演什么？”
“不知道，我不会唱歌。”
甚至可能唱得比他还难听。
她抬眼，“你等会还要唱歌？”
徐舟眉眼一弯，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跳女团热舞的男生时，他弯下腰，侧耳接近沈乙聆，“你要是想唱，我可以陪你。”
“我不想唱。”
他“哦”了下，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眼倒给他增了几分轻浮：“你想跳恰恰，我都陪你！”
沈乙聆：“……”
徐舟总喜欢突然凑过来，无论多少次，沈乙聆还是习惯不了。沈乙聆推开他的脸。
这几天徐舟享尽太阳的宠爱，他又从不抹防晒霜，肉眼可见地黑了不少，但没想到仔细一看居然有条淡淡的分割线：能被军帽遮挡的显然比下半张脸白上几度。
望着那似有若无的分界线，沈乙聆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随后她抿紧嘴唇，假正经：“你觉得你这样很有趣？”
“我看起来很不认真？”
徐舟细细打量她。
他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她憋笑的样子挺可爱的，他也忍不住勾唇，接着说：“不过我们还是别跳了……家丑不可外扬。”
沈乙聆没好气地觑他，谁跟你一家。
轮到沈乙聆，一路看表演看得相当开心的营长问她要表演什么。
前面表演的人会唱歌会跳舞会后空翻，还有会单口相声，偏后表演的她不由自惭形秽。
沈乙聆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背…元素周期表？”
营长敛起笑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问：“化工院的？”
沈乙聆小幅度点头。瓷白无暇的脸瞒着她染上了粉红。
本来在营长面前，她的身高就不占优势，此时她跟只小乌龟似的缩起脖子，显得更娇小瘦弱。
徐舟目光暗下，露出锋芒，他正色言道：“你别欺负她。”
他的音量偏低，就附近几人听见。除开营长外，其他人都替他倒吸一口凉气。
营长愣了半晌，而后哼笑道：“哎哟，现在的小情侣可挺会玩~”
计院和化工院的男生多，女生属于一级珍稀动物，男生们说话直接又比较糙，有人带头调侃，大家突然热闹起哄着，慢慢延伸到表演“抱一个”、“亲一个”诸如此类的词汇。
他们俩莫名其妙被塞进上高速的车，沈乙聆的脸唰地红得像熟透的虾子，小太子依然木着脸，神情冷肃，不过耳朵已经红得不像话。
营长出声停止了这场起哄：“你们这帮家伙别给我搞黄色！”
——
一段长哨声结束，开始训练。
军训少不了正步和齐步，当排长宣布要练正步时，沈乙聆心一咯噔。
正步和齐步皆是沈乙聆最恐惧的训练内容——因为她，会顺拐。
刚走几次，她就被排长揪了出来。
“你走一遍我看看。”
本来就害怕自己顺拐，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沈乙聆更加紧张。她听口令，顶着几十双炽热的视线硬着头皮走。
刻意想走好，势必反之。走了两三步，她开始听见稀稀疏疏的笑声。
沈乙聆难为情地咬咬牙，侧目看向也忍不住偷笑的排长。
表情管理上线的排长瞬间垮下脸，他站在沈乙聆身边，让她跟着他的步伐走。
一步、两步，走得还不错。但连贯起来，又是同手同脚，动作自然到甚至连排长都被她带偏了好几次。
排长急得又气又好笑，拿她没辙。
“你们这届那么多肢体不协调的？！”
不远处传来营长的声音。
各排的训练的内容和训练进程都差不多，大家都在练习齐步。
几个排都有同手同脚的，数量还不少。
排长看向营长的眼神仿佛在看救星，巴巴地乞求他把沈乙聆带走。
为了不影响各排的训练进度，营长把所有同手同脚的人全都凑到一块单独训练。
其他人的协调能力比沈乙聆要好一些，练了十几分钟半个小时，差不多都被纠正过来。
只有沈乙聆还顽强地！坚定不移地！顺拐着！
顽固到自成一套完整的防御系统，丝毫不受他人的影响。
有些排已经走得很齐了，沈乙聆还未归队。
说实话，她有点心急。越急，僵硬的四肢越不受控制，活脱脱早期人类驯服四肢现场。
营长没辙，捏了捏鼻梁无奈叹道：“休息一会再练吧！”
沈乙聆有些尴尬，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对于同手同脚这件事，无论她是十八岁还是二十四岁，依然会觉得社死！
她坐在水泥阶梯上放空，小小抿了一口水润喉。
伴着小片起哄声，高大的黑影突然笼罩住她，一时间她看不真切。
“你怎么在这？”
徐舟动作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我走得也不协调，就来了呗！”
沈乙聆凝视他好半晌。
都练那么久，他要是真的顺拐，早就来这了，怎么会现在才来！
很明显在骗她。
她垂下头，鞋尖轻轻点着地板：“来看我笑话？”
旁边沉默不语。
蓦地，一只大手隔着迷彩帽贴在她的后脑勺上，她能感知到丝缕的温热。
“我啊，是来陪你的！”
清冽透澈的声音如晨钟叩动心扉，她不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沈乙聆晃了下神，躲开他的手，“热死了。”
徐舟收回手，顺势俯下身，双臂支撑在上一台阶，将她困于胸前，不甘示弱地与她对视，明晃晃地耍起流氓：“害羞？被我帅到了？”
沈乙聆嫌弃地仰视他，真的好不要脸。
随后，她留意到徐舟身后的来人，沈乙聆顿时笑靥如花：“帅不帅，我暂且不作评价。但是——”
你完了！
最后三个字用的唇语。
徐舟还没来得及看懂最后三字，就被营长拍了肩膀。
营长皮笑肉不笑：“小太子，请问您是来军训还是来谈恋爱的呢？”
徐舟：“……”
回头有些委屈地看向沈乙聆，惹得她咯咯偷笑。
最后以徐舟负重罚跑三圈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