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九点的钟声响起。
妞妞吸溜着鼻子，拼搭积木：“麻麻~~~”
“嗯~”愣神的卢尚研回过神来，声音满是宠溺。
“粑粑，怎么还没回来？”妞妞看着墙上挂着的钟问，
“爸爸，在打小怪兽~~”卢尚研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眼角下带着许些没来及擦拭的泪痕。
“喔，长大了，我也要和粑粑一样打小怪兽。”小女孩挥舞着小手，哼哼哈嘿。
“妞妞，乖，答应妈妈，长得当个画家好不好。”卢尚研宠溺的眼神中带着丝严肃。
“不嘛，不嘛，妞妞要挣大奖状，要比粑粑的奖状还大~~~”妞妞站起身，挥舞着手，指着书架上的那一排排军功章道。
卢尚研沉默了，眼角的泪抑制不住。
“麻麻，你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妞妞学画画，妞妞不打小怪兽，妞妞不打小怪兽……”
看着慌乱的小手要擦自己的泪，卢尚研掩过面去，擦了擦眼角的泪。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喂，您好，是卢尚研，卢女士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卢尚研有些疑惑：“嗯，我是，请问您是？”
“我这边是昌州殡尸司，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您先生走了。”
“走了？去哪了？”卢尚研的身体微微一颤。
“我知道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您什么时候是方便，来殡尸司领下遗体。”
滴，滴答……
一滴滴血顺着剑身落下去。
夏雨荷发出凄厉的嘶吼，鬼体变得有些透明。
但鬼蜮并没有消散。
秦夜握剑的手越攥越紧，
额头上的血水坠落在灵剑的表面，发出叮当的轻响。
他喘着粗气，双眸之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
抬剑，脚踏弓步疾如流星逼近夏雨荷。
没有丝毫的花哨，
抬手，
落下，
一道十几米高的青色剑芒从剑锋中挥出，连雨落都被切成了两半。
这一剑太锋芒，夏雨荷竭尽全力都无法抵挡。
也无处可挡，
于是，
青色的月光划过夜幕，
轻轻的走，正如他轻轻的来，
秦夜握着剑，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在他的对面，夏雨荷飞在半空的头颅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身躯，那张苍白的鬼脸显得不可置信。
她至死都不曾明白，为什么刚刚还被自己单方面蹂躏的老鼠，怎么能突然变得那么强大。
噗通！
夏雨荷人头滚落的声音、
被黑夜笼罩着的湖心岛，一缕白月光照了进来。
秦夜用剑，撑着身子，愣神的看了好一会，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嘟~~~嘟~~~
“喂，儿砸，怎么晚打电话给娘干啥？”
“妈，我想你了。”
“……”
“是不是又和小研吵架了，小研多好一闺女，可不要为了点小事吵吵闹闹的，你男子汉大丈夫没事多让让她。”
“妈，没，我就是想你了。”
“…..妈明带两只鸡去城里，家养着的鸡肥着尼，给你刮刮油，看你现在瘦的。”
“好的呢。”
“行了，不说了，你爹他老寒腿又犯了。”
“嗯，我知道了妈，你们一定要注意身体。”
“晓得啦，我和爹身体杠杠的，还等着抱重孙女呢。”
[老婆子，你和谁打电话呢？打这么半天！]
[喊什么喊，你儿子！]
[嘿，这兔崽子，也不晓得回来看看我！]
[别喊，别喊，儿子难得来个电话，咋咋呜呜的，明不是去城里了。]
[老子看儿子，天底下哪有这门子事！]
[就你事多。]
“挂了，你爹又在哪叫唤了，我给他弄点热水去。”
“好的妈….嘟~~~嘟~~”
看着渐渐熄掉的屏，秦夜愣神的望着‘尚研’的号码，半晌没个动静。
他犹豫了许久，手指慢慢戳着短信，一会删一会写，足足有了好一会，就写了‘对不起’三字，点击，发送。
哆哆嗦嗦躲在黄袍底下的徐平安，半晌没听见动静，猫出了一只眼。
天晴了。
是啊，天晴了。
月光透过黑雾照在秦夜摇摇欲坠的身上，一枚珠子滚落到他的脚底。
徐平安小心翼翼的站起，腿有点麻，蜷曲了太久。
眼前的秦夜，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各种伤口，‘汩汩’鲜血从从流出，将残破的衣衫染得殷红。
徐平安无法想象在这样严重的伤势下，秦夜是如何站着的。
徐平安一瘸一拐地走到秦夜跟前：“你没事吧？我给你叫救护车……”
掏出手机，徐平安就准备打幺儿零。
“咳咳咳……不用了，我就歇一下。”
“可不去医院，你会死的！”
“我知道。”
“会死也不用？”
“嘿嘿……”秦夜笑了笑，笑着笑咳血：“这点小伤小口算个屁，只是……”
“只是什么？”
“我崇拜的那条龙病了，病的很严重，我不知道我们的药是不是管用。”
徐平安怔住了：“既然病了那就吃药，但有些药不能乱吃。”
秦夜笑了笑，没有回答。
“帮我个忙。”
“你说。”
“我胸口口袋里里有一枚徽章，帮我带着他。”
徐平安在秦夜的胸口摸索了好一会，摸出一枚被鲜血染红的徽章，握在手心，不明所以然。
“这是什么？”
“眼睛。”
“嗯？”
“你们这群臭老九，活的肯定比我们长，答应我，带着他让我亲眼看见那条龙再次腾飞的那天。”
“嗯？”
对这世界还没有归属感的徐平安，有些疑惑。
在他的记忆中，这世界牛鬼蛇神霍乱，九边之地更是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你为何要义无反顾去救治他。
“万一这病无药可救呢？”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找不到药，在这里失败，但我们留下了寻药的方向，只要信念不变，一定会成功的！”
“即使你看不到那天吗？”
“那就让徽章替我去看！”
“假如你等不到，请帮我传下去，谢谢！”
徐平安沉默片刻，看着眼前的秦夜，眼神中充满笃定：“好，我答应你！”
“嘿嘿！”
秦夜似乎想到了什么画面，脸颊上洋溢着笑容。
可，他眼中的光，在熄灭。
徐平安看着他，莫名一叹，曾几何时的种花家莫不是如此。
不想突然，精神一阵恍惚。
眼前缓缓起雾，雾气当中九幽忘川如黄河之水天上来，一艘古老的渡船在随波逐浪。
船身千米，竟无一名船客，两岸阴灵毫无意识地飘荡着。
然而本应该船夫所站的位置，如今竟站着一具骷髅。
青斗笠，绿蓑衣，握着摇橹，弓着腰。
“我…死了？”徐平安喃喃自语。
无人回应。
但冥冥之中却有一股呼唤指引着他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