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京城有和妖相关的案子，镇抚司和大理寺、提刑司、长安府衙互相推，谁都不爱碰妖精这种案子。严格来说，这种案子应该是镇抚司的降妖卫挑头办理，需要帮手可以申请各部门协助。
现在情况是不缺能打的武官，缺的就是一个文官，一个王恒这样的人。
镇抚司指挥使杨大人听说有人接了降妖卫千户这个职位，颇感意外，他特意询问了一下，当他知道是长安县知县家的公子接任的时候，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无知者无畏啊！到底是谁这么会安排呀？”
和杨大人汇报的人，正是安排王恒进降妖卫的那个考官。他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十三太保之一，叫段金玉。
段金玉一笑说：“我安排的，这个王恒的姐夫的姑父在我手下是个校尉，给我送了五两银子让我照顾下这小子。”
说着，他把五两银子拿了出来，放在了指挥使杨大人的桌子上。他说：“礼收了，自然得给人办事。要是这小子是那块料也就算了，偏偏他除了心理素质好一些，其它方面狗屁不是，武，只是一个初级武道。文，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杨大人哼了一声说：“我生平最讨厌行贿受贿，先皇因为贪污腐败杀了一茬官员，足足有一万多人，全是被我们的绣春刀砍断的脖子。这种人怎么就杀不光呢？对了，驸马爷死了之后，这驸马府可是闹了鬼，干脆，立即让他去办这个案子，办不好的话，治他一个渎职之罪，关他三年，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明白，官不是那么好当的，有多大的官，就得承担多大的责任。”
段金玉笑着说：“他小子也不想想，五品千户是那么好当的吗？”
王恒正在降妖卫大厅里坐着吃花生呢，段金玉就笑着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份案卷和一份指挥文书。
段金玉说：“王大人，本来想让你先熟悉两天的，实在是不巧啊，驸马府闹鬼了。你看看吧，得麻烦你去现场处理一下才行了。”
王恒拿过来指挥使下发的文书看看，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限期三天破案。
再看卷宗，卷宗里写得倒是挺详细的，大概就是驸马死后七天下葬，下葬后的头七，驸马府的下人连二穿上了驸马的衣服，发出了驸马的声音，坐在驸马曾经坐的位子上，开始唱戏。
把人都吓跑了之后，驸马府的大厅里可就热闹开了，不知道哪里又出来一群女鬼，有跳舞的，有弹琵琶的，有唱戏的，这群女鬼只穿着薄纱，身姿若隐若现。连二和这些女鬼苟且三天之后，惨死在了驸马府的大厅之中。死的时候眼圈发黑，眼窝深陷，舌头没了，最后在连二的肚子里找到了他自己的舌头。
连二死了，事情并没有就此完结，接着就是管家连荣，也是同样的死法。
再接着，这驸马府可就没人敢呆了，连家全家都搬离了京城回了老家，公主一个寡妇也不能回宫，只能暂时住在自己的哥哥秦王家里。
王恒说：“案发几天了？”
段金玉说：“七天了，现在搞得人心惶惶，这案子就拜托王大人了。本官职务在身，先行一步。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指挥使大人。”
老张过来，伸着脖子呸了一口说：“这小王八蛋，最他娘的不是东西了。”
段金玉听到了，回过头喊：“老张，你骂谁呢？”
老张也不示弱，指着段金玉大声说：“我就骂你呢，你能怎么样？”
老胡站直了身体，手里拎着一根拐杖，走得倒是快，就像是闪现一样就到了院子里，站在了段金玉的面前，眼看鼻子就顶上鼻子了，老胡喷着唾沫说：“骂你，你有脾气啊！”
段金玉擦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他一甩袖子哼了一声说：“老不死的，我不搭理你们。看谁熬得过谁，我熬死你们！”
老胡哼了一声说：“段金玉，你老子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今天我替你老子修理修理你这不懂长幼尊卑的兔崽子。”
段金玉知道和这俩老家伙讲不出道理去，一溜烟就跑了。
不过王恒算是开了眼界了，他眨巴着眼睛说：“老胡身手了得啊！”
老张说：“正经九品高手呢。”
王恒看着老张说：“那您呢？”
老张嘿嘿笑着说：“我不行，我是动脑的，我和老胡不是一个路数。我只是个八品武道。
王恒瞪圆了眼睛说：“八品也不得了啊！”
老张摆着手嘿嘿笑着说：“八品是地，九品是天，九品之上是神仙啊！九品之下，皆蝼蚁！你一品，我八品，在老胡面前没啥区别，这就像你是老鼠，我是猫，在老虎面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老胡在院子里喊：“别愣着了，没看吗？限期三天，三天这案子不破，我估计千户大人就得进诏狱蹲上一阵子了啊！一个降妖卫的千户大人，连个闹鬼的案子都破不了，不关诏狱对不起千户这头衔啊。”
王恒拿出降妖卫的腰牌，恨不得砸了。
老张说：“接了就得认，王大人，捏着鼻子也得干下去，你手上的腰牌不仅是权利，也是责任。你赖是赖不掉的，你躲也躲不过去。走吧，不管是什么妖什么鬼，总得面对。”
王恒心里苦啊！
驸马府的大门紧闭，上了一把拳头那么大的锁。
王恒、老张和老胡去了秦王府上，到了大门口，一出锦衣卫的牌子，就算是秦王的家臣也得点头哈腰，中年管家说：“原来是钦卫大人，失敬失敬，快里面请。”
王恒心说这锦衣卫这么大权利吗？他说：“不用你先去禀报吗？”
管家说：“您快别这么说，钦卫大人来我秦王府，蓬荜生辉。”
王恒给带到了客房，管家去叫王爷了，有侍女给上了上好的红茶。
很快秦王李真就到了，人没到，笑声先到了。锦衣卫是干什么的他最清楚了，说心里话，谁还没点小勾当啊！锦衣卫的人要是较真儿谁也受不了。他一进来就拱手说：“王千户辛苦了，来我秦王府，可是公干啊？”
王恒站起来一拱手说：“公干，是为了驸马府闹鬼案而来，公主在这里，我们进不去驸马府的大门啊，总不能撬锁或者翻墙吧！我们是来取钥匙的。最好是让公主来一下，我也好更好的了解一下案情。”
秦王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心说不是来查我的就好。他大声说：“李福，去把公主请出来，让她亲自和千户大人说说案情。”
公主十分钟之后到了，一身白裙，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花，这是在守孝期间。
公主是一位绝代佳人，长得完美无瑕，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这大长腿，这胯，这腰，这前边后边的，就没有一个让人挑出毛病的地方。
就连老张和老胡这么大年纪俩老头，看了都觉得心里长了草，脸皮发烫，肚皮发麻，直吞唾沫，脚指头不停地挠官靴里的鞋底。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呢？
不过王恒上辈子是干啥的啊，再艳丽的美色在他看来也只是一堆肉而已。她抱拳见礼之后和公主一左一右坐下，中间隔着一个高几。王恒开门见山说：“公主，我就直接问了，驸马的死和鬼怪有关吗？”
公主听了之后叹口气说：“不瞒大人，驸马死之前连续七天都没有进我房间，而是一直自己睡。晚上屋子里传出和女人苟且之声，不堪入耳啊！他是死在床上的。”
王恒哦了一声，点点头说：“脱阳而死！”
公主嗯了一声说：“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驸马的确是阳气耗尽而亡。对外宣称是暴毙，也只是为了维护皇家尊严。”
王恒虽然前世只是个鉴黄师，但好歹是个民警，也是从警校毕业的高材生。他对破案这种事不陌生，他说：“驸马在死之前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凡是不寻常的事情，都要说。”
公主这时候想了想，她说：“后院儿有一口枯井，这井直径大概五尺，本来井上是用石板盖着的，驸马想在井的位置修一座阁楼，就让人把井盖掀了，然后把井给填了。难道得罪了井龙王？”
老张在一旁拉长音调诶了一声说：“公主，枯井里没有龙王，有水的井也没龙王，龙太大，井里住不下。”
王恒说：“填井之前，请风水师做了法事吗？”
公主摇摇头说：“那倒没有，驸马乃是武道高手，不信风水命理那些。他是个纯粹的武道修真者。”
王恒心说，这盖阁楼选址在什么地方不行啊，非要在井上盖，这有点蹊跷。但凡有点风水常识的都知道，填井可不是小事情，这是要先做法事才行的。这驸马说填就填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点点头说：“公主，把钥匙给我吧，今晚我得会会这些女鬼。”
公主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轻轻一推说：“大人得小心，前两天有一位姓宋的提刑官也要了钥匙，在驸马府里呆了一夜，出来之后竟然变成了疯子。那叫一个惨啊！”
秦王李真补充道：“老宋晚节不保啊，浑身上下全是被女人咗出来的印子，是爬着出来驸马府的。出来之后就疯疯癫癫，嘿嘿地傻笑，见到大姑娘小媳妇他就脱裤子，没办法，只能把他关在家里不让出来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的？不让他出来，他就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一个给吞了。然后撅着腚，说用后面也能看到你。”
王恒心说这他娘的，我破一般的案子还有点经验，毕竟学过。破这种案子，这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啊！但事已至此，捏着鼻子也得上啊！他起身一抱拳说：“职责所在，交给我吧！王爷，公主，下官告辞。”
他转身就走，老张和老胡在后面紧紧跟着，很快就走出了秦王府。
公主在大厅里对秦王说：“这个王千户眼睛清澈，看我的时候我感觉不到他有一丝波澜，好奇怪啊！”
秦王叹口气说：“你说一个千户怎么就带那么俩老东西呢，一个牙掉了一半，另一个都拄拐了。这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啊！”
公主努了努嘴，然后在心里还想着王恒的眼神呢，她暗道，见到本宫还能这么淡定的男人可从来没有过，难道他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