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们笑了。
其中两个，还因为柒小桃挨得太近而红了脸，低低地感叹一句“她长得可真好看”。
最后，还是七个里胆子最大的老幺先开了口，“我们是夜游神，来自凡间的荒野，后经天帝亲自点化方飞升为仙，专门替祂老人家看管门户、守夜的。”
听小家伙说话间的语气，好似对天帝老儿颇为尊敬的样子。柒小桃也不理，只问他们几个都是夜游神吗。
而这次呢，换后面的老十五回话，“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夜游神只有一位，其实咱们兄弟十六个全是夜游神，单每个人负责的区域不同罢了。”
他们负责的区域既为不同，那眼下，又怎么会几个人挤挤挨挨地在走在一处了呢？
“说出来也不怕小仙笑话，咱们几个虽说是天帝亲封的夜游神，但却天生怕黑。嘿嘿……所以，我们干脆一道儿巡完了一处，再作伴去巡下一处。想是这会子工夫，大哥带着其他八位哥哥，也快巡完剩下几个殿了吧。”似乎是瞧出柒小桃的疑惑，性格最为跳脱的老幺率先抢道。
这听多了之后呢，柒小桃算是听出来了，夜游神的嗓音里既有稚嫩，又有沧桑——无论是和孩童还是和老者，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不过待你慢慢习惯了以后，倒也不会觉得很难接受。于是她笑了笑，再自然不过地向对方打听起文昌宫的司禄来。
而说起司禄，几个小家伙情不自禁地在脸上挂了笑。连一直不敢上前说话的几个，都跟着变得热烈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同柒小桃做着解释。
“司禄上仙很好的，他和小仙一样，从来都不会笑话咱们兄弟几个说话的声音。不像其他人，总是对我们指指点点。”
“小仙您是不知道，咱们兄弟几个尚在凡间的时候，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他们生下来没能力养大，就会把孩子丢到那片没有名字的荒野里，任其自生自灭。
“对啊对啊。后来，荒野起了天火，咱们兄弟几个让大火给熏坏了嗓子，打那儿以后就再也恢复不过来了——哪怕是做了神仙也不能够。”
听夜游神这么说，柒小桃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起梨婶儿骂她时提起的那句，“有娘生没娘养”。
柒小桃的思绪渐飘渐远，剩下夜游神，却依然在那里讲着他们的故事。
说是荒野里的孩子也不是没有长大的，有被母狼叼走，当自个儿的崽儿带的，也有被好心的精怪收养的。最后兜兜转转，倒是从不曾离开过那片荒野，也从不曾长大过的一十六位孩子才最幸运——虽一道儿遭遇天灾丢了性命，但却得天帝亲自点化，更有幸做了夜游神。
这天下的不幸有那么多。
就好比是在孤儿院长到七岁的柒小桃；又好比是受了欺负，需得自个儿还回来的桃小七；再好比是常被别人笑话声音难听的夜游神。
不管为人为妖还是为仙，他们最终能够活下来，有嘴巴说话，有眼睛看风景，已然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思及此，柒小桃的心里前所未有地温软一片。
她把手垂下去，轻轻地搭在几个人的小脑袋上，“那些痛苦都已经过去了。而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今天还能有机会见到彼此，认识彼此，跟对方讲讲自个儿的故事，不是吗？”
一句话听得几个小家伙直点头，越发认为，眼前的仙女姐姐可真是人美心善呢。
“极乐殿的位置极好，小仙您顺着这条石头小径一直走下去，很快就能看到紫微垣了。到了紫微垣更好办，您只消拿鼻子闻闻就能知道，哪儿是文昌宫。司禄上仙喝的酒都不是凡品，那酒味儿，往往能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语毕，老幺带头同柒小桃道了别。
天光已亮，到了夜游神和日游神交接的时候了。
再说柒小桃这头儿。
天庭不像妖界，也不像凡间，但凡是能在这里头住着的，其心心念念所思所想，无非灵力和地位，剩下的都是些过眼云烟。
他们倒是过眼云烟了，可眼下柒小桃过不去啊——头天夜里的宵夜虽然实惠，但它仍是抵不得一顿正儿八经的早饭。
人皆说修炼讲求六根清净，最忌贪口腹之欲。可这帮呼吸都能长个儿的仙君仙子们，也不为别人多考虑考虑，修为不到，灵力不足，饿到虚脱，还论的哪门子清净？
不等清净她就挂了好么。
想到这一层，柒小桃还是决定自力更生的好，打算问问成磎天庭有没有集市之类的所在，也好前去换点儿米面什么的回来，吃饱了再寻司禄也不迟啊。
“七七，七七……”
这大嗓门儿，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郁离。
“我正说找你和丝丝去呢，你来了倒好，省得我再多余跑一趟。”和夜游神分开之后，柒小桃就又回到了自个儿的住处，准备喊上凤丝丝和郁离一道儿去寻成磎。
成磎昨天说过，她住隔壁的仁华殿，有事儿可随时登门。
也不知道是不是柒小桃的错觉，她总觉得自个儿提到凤丝丝的时候，郁离脸上的表情怪怪的。
“你和丝丝吵架了？”柒小桃学着桃小七，称呼凤丝丝的时候，刻意去掉了一个“凤”字，且尽量让她的cosplay不露出任何的破绽。
“我哪儿有那闲工夫。不对，应该说凤丝丝哪儿有那闲工夫。这才是到天庭的第一个晨起，人凤丝丝就忙着呼朋引伴去了。听不言说，今儿个一大清早的，凤丝丝就管他们打听素曜宫怎么走，说是想登门亲自拜会下月姑。嘁，整个儿一没志气的软骨头。”
郁离一壁说着话，一壁探头探脑地往内室的方向瞅。其实他还真没有什么坏心思，左不过是想瞧清楚柒小桃的居住环境罢了。
末了，这厮还不忘添一句，“七七，你今天穿得可真漂亮，是成磎帮你准备的吗？”
而听到那句“亲自拜会月姑”和“没志气的软骨头”，柒小桃满心想的都是：是又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吗？以及，接下来自个儿到底该怎么接才显得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