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松花江边一座院子里，立春那天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院子里的女人怀着孕，很快就要生了，她叫秦虹，23岁，在上世纪80年代，这个年纪生孩子不早也不晚，怀孕这10个月以来，因为守着松花江边的原因，秦虹几乎顿顿都是吃鱼，靠江吃江就是体现在这里了，她的丈夫楚峰因为即将要做爸爸了，也一直在屋子里踱步，走来走去来尽量掩盖自己的紧张，她的父亲秦复川在厨房里准备着吃食，苞米面饼子，他知道自己要做姥爷了，自从自己妻子56岁因为当时难以治愈的肺痨去世，他就跟着女儿女婿生活，虽然日子艰苦，但也算能熬过去，妻子去世前一直都是女儿照顾，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当时病的睡都无法躺下，只能坐着靠着墙，失去了自理能力的爱人忍受着巨大的身体和心理上的痛苦，本来女儿学习成绩在高中特别好一直名列第一，可以有机会上大学的，可是因为妻子病的厉害，自己又是村支书，无法实时照顾，这样女儿就放弃了考大学的机会，在家照顾母亲，从未有过任何抱怨，因为失去自理能力，有时大便排不出来，女儿就去伸手抠出来，再帮母亲清理粪便清洁身体，那段日子真的难熬，有时秦复川也在想为什么自己的老婆那么善良那么好，却得了当时难以治愈的肺痨，怎么也治不好，而且特别痛苦。邻居们都说是因为自己的二儿媳妇，自从自己的二儿子娶了这个媳妇，家里就从来没有安宁过，老二结婚不多久就去部队了，他是一名军人，在部队里也是排长，事情多，经常不着家，刚结婚时，看他们挺好的，新婚像蜜水一样甜，一家人也特别和气，可自从老二出门了，这个媳妇就天天闹着，一会这个菜吃不下去了，一会自己要做件新衣服了，一会说老二不要她了，一会闹着要搬出去住了，当时都是一大家子住一起，秦复川是村支书，这样儿媳妇搬出去自己住，会闹大笑话的，会让那么村里人以为这刚过门的媳妇就要搬出去，以为婆家人虐待她，而实际上自己家已经够让着她了，要什么给什么，除了不能让老二说回来就回来，其他要的咬着牙都给她了，而自己的老婆一直脾气好，也从来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也不知道怎么排解，但还是坚持照顾者儿媳妇的心情，自己却卑微的不像婆婆，都说婆婆为难儿媳妇，儿媳妇受罪，这老二媳妇一来，反倒反过来了，后来实在闹不过，就在离家不远给她又置办了一个院子，这才消停下来，老二媳妇出去单过了，村里的闲言碎语也跟着起来了，都是些不明事理，没文化的，就传开了说恶婆婆欺负儿媳妇，把儿媳妇撵出去了，秦复川气不过，开村会把二儿媳妇叫来了，让她说清楚为什么非要搬出去，给自己和老秦家造成这么大的困扰，这二儿媳妇也真是够泼辣，就说老公天天不着家，婆家不待见她，还不给她吃的，衣服也舍不得给她穿好的，一家人还天天给她难看的脸色看，她老公天天不归家没了依靠，只能搬出去住！
秦复川活这么大岁数，当村支书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泼妇和不讲理不感恩的，老秦家把所有能提供的最好的都给她了，她怎么能说出这样昧良心的话？老秦拍拍胸膛自问，自己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二儿媳妇她们家的事情，平时自己做事也都是好事，邻居亲戚所有认识的人也是能帮就帮，怎么就请了这么一个儿媳妇回来，全家受她的气。
老秦老婆听说发生的事，顿时一股子热涌上脑袋，口里吐了一口血，天天开始咳嗽，身体一天天虚弱，一天不如一天，但是还操心那二儿媳妇自己在外面过的好不好，家里人看不过衣开始抱怨这个二儿媳妇是白眼狼，不知道感恩还专门坑婆家，大哥专门出去托人捎信给老二的部队里，说家里出了大事，告诉老二他老婆怎么坑婆家，怎么要分家单过，怎么把自己娘气成肺痨吐血高血压差点脑溢血全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老二本来就是个孝子，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就提前请求退伍回来了，但是他媳妇已经出去单过了，也只能由着她了，不过自从老二回来以后，这老二媳妇到是消停了很多，没过多久就怀孕生了个儿子。可是也并没让老秦家怎么开心，毕竟老二提前退伍回来，他就相当于没了好工作，一切又要从头再来，多了个儿子就多张嘴，要继续找生计。而秦虹因为照顾母亲，没有继续参加高考，本来可以读大学的孩子，要天天端屎端尿，而秦虹母亲的身体越来越消瘦，像干枯的柴火，只剩下一层皮，人就快熬不下去了，没过几天老太太就离开人世了，这么好的老太太就这么被气走了。这也成了秦虹心中永远的痛和永远打不开的心结和过不去的坎，等老太太去世，家里的孩子基本上也都结婚了，她放弃了高考，她的初恋也不能抚慰她的痛苦的心，跟父亲的关系也总感觉有些疙瘩，就在不知道后面日子该如何继续的时候，她生命里出现了一个送上门求亲的男人，也是让她爱恨一生割舍不掉的男人——楚峰。
家里面早上像往常一样，生活做饭，父亲的冷言冷语，意思是说她该找找人家嫁人了，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要不就去找个工作，秦虹抗拒的敷衍的答应着，其实她本来就找了村里小学和初中的校长，当代课老师了，只是还没告诉父亲，她其实心里还是埋怨父亲的，怪父亲对母亲关心不够，怪他不够管束二嫂，怪他惯着二哥，心里面有一股子对父亲的埋怨和对二嫂的恨和对二哥的失望在里面，心情复杂的很。本来有个初恋，以前关系还行，可是因为心情不好，那个初恋也没有给她足够的关心和心灵的抚慰，她直接使了个性子，像二嫂一样，从他要说要城里的丝绸围巾，让他送一个给她，可初恋反倒送了一个水杯给她，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就干脆不理他了，想着为什么二嫂要什么，给她什么，把自己亲妈硬给气病气走了，自己把学业也终止了，本来可以成为80年代的大学生成名立业，现在缺摊上这样一个不争气的男朋友，也不能小姐自己心中的烦闷痛苦。
想着想着，有人敲门，是村里有名的媒婆张大娘，张大娘最爱撮合男女婚事，哪家孩子到了18，她就惦记给撮合，整个村里的人口壮大都得感谢她。张大娘进来就开始恭喜秦复川，说他有福气了，临村有个又帅又有本事的男孩，比闺女大三岁，正合适，看上秦虹这闺女了，非秦虹不娶，说是听说这整个县城都知道这闺女是最孝顺的，学校里年年考第一，硬是放弃了高考回家伺候母亲，端屎端尿到养老送终，这男孩感动和钦佩，一定要娶秦虹，不娶妄为今生。张大娘太能说了，把秦虹和秦复川听的一愣一愣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秦复川就问说这那男孩是做什么的啊，张大娘就说是养鱼的，有两个鱼塘，长的俊，也特别孝顺，就是家庭成分不好给耽误了，他爷爷是地主，所以很多受限制，本来也是学习特别好的苗子，还想去部队呢，可惜成分不好去不了，但是好在也是跟闺女一样够孝顺。
秦复川看着女儿秦虹，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送上来求娶的婚事，他也听说过，但大都是村里村外认识的，这个叫楚峰的他没听过，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而此时秦虹说了句：好啊！那让他来我们这看看吧，得看到人再说吧！看着好像挺有兴趣要马上嫁给那个叫楚峰的一样。
张大娘一高兴拍拍大腿：好嘞！那我回去通知他，明天就让他过来！看这闺女孝顺出了名，好男孩都过来抢着娶，秦支书，你真是好福气啊！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等秦复川反应过来，张大娘一股脑儿出去找楚峰报信去了。本来想问问秦虹怎么想的，结果秦虹饭也不吃了，直接出门了，留下秦复川在那晃神，有点吃惊到下巴快要掉下来的一上午。
秦虹呢，先去代课，代课完就去找闺女李琳去了，先是跟她诉苦初恋不知道疼她，接着就说了父亲自从母亲去世就看她不顺眼，还有对二嫂的恨和对二哥的极度失望，李琳真也是人特别好，她就听着秦虹诉说这些苦楚，她也理解秦虹这些日子发后的这一切，毕竟她放弃了大好前程，现在的苦如果不说出来，憋着会把人憋坏的，等秦虹全说完之后，李琳问她：那怎么办呢，以后怎么办呢。
而此时秦复川那边其实有点担忧起自己经常吐槽的女儿了，嫁人就怕急，这么急着想见面，那就是想离开我这个老父亲了，想有自己的家了，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求亲真怕啊，这能幸福吗？秦复川越想越担心起来。
现在闺蜜李琳和老父亲秦复川，两个秦虹最亲近的人都开始担心起秦虹的未来，怕她不开心，怕她不幸福，怕她嫁错人，怕她有病乱投医，最后遭罪的还是秦虹自己啊，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这么担心她了，母亲走了，也看不到她嫁人成家生子了，哥哥们都只顾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根本顾不上她，初恋她现在看不上了，其实是失望了，在他身上不再有寄托了，这时的楚峰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一样，不管这个稻草牢不牢靠，靠不靠得住，她都想抓抓试试看，有着这种侥幸的心理，她心中对这个楚峰充满了期待，甚至幻想着穿上红色的嫁衣跟他成亲的样子，现在也只有这些能宽慰一下她此前一直痛苦的心了，除了这个楚峰，生活中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呢，满是苦楚，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了，想改变生活了，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了，不想再听父亲的牢骚了，也不想总回想起母亲被二嫂气病的接二连三的痛苦日子了，也不想总是自怜自己放弃了大好前程，放弃高考的时候，别人总这么跟她说：你真是可惜了，也可怜你娘，真为你惋惜。这种话听多了，只让她更难受，而除了这个楚峰，她找不到其他可以逃离目前悲苦装狂的第二种方式了，所以她现在满脑子里只有楚峰，她想尽快相见，让他带着自己逃走，甚至不管这个楚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她对李琳说：“我打算嫁人了，快了，你也努力吧！”
把李琳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
不过李琳其实一直对秦虹的初恋是有好感的，她问秦虹：“是你的初恋江城吗？”
秦虹告诉她不是，她已经决定跟江城分手了，江城不懂她，不知道安慰她，不怎么于联系江城了。
李琳有点疑惑，为什么这么好的江城，秦虹就不要了，而她想跟江城交往，却碍着秦虹是闺蜜，所以一直保持着距离，现在真不知道是该祝福秦虹，还是应该祝福自己。
李琳问她：“不是江城，那还有谁啊，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秦虹说：“今天媒婆张大娘过来介绍的，说是邻村的。”说起来很平淡的样子，原本内心的期待一点也没表露出来。也许是那个还有点封建的时候，对感情就算很期盼，也不会外露吧。都很保守，谁表现的太兴奋，会被别人说成不正经，不是好女人之类，当时的社会一辈辈传下来其实就是这样的。
李琳更惊讶了，说：“媒婆张大娘倒是在咱们这很有名，可是这刚介绍，刚见第一面就打算嫁人了？”
秦虹回答到：“还没见面呢，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呢！”
李琳完全夸张的表情：“天啊，你疯了吗？都没见面就想着嫁给她？“
虽然在路边上聊天，但是这声音的确是太大了，路过的那些人也跟着吓了一跳，一看是秦虹和李琳，村里基本都认识，何况秦虹还是村支书的女儿，这有点爱说闲话的女人们，就回去一个传一个的开始传闲话了，说秦虹要嫁给一个从没见过的老头，说她要疯了，说没人敢娶她了，所以要嫁老头了，说什么难听的闲话的都有，最后传到了秦虹二嫂那，她二嫂本来就是哪热闹哪事儿多往哪钻的，不弄出点事儿来，她都难受，这回好了，她又逮住机会了，她来到秦复川那，秦复川正忙着准备给村里放映电影的事情呢，第二天晚上要放映电影给村民们看，要准备设备，放映员联系，还要告诉村民们，很多事情呢。刚打算忙完歇会，就看到二儿媳过来，就问”老二儿媳妇，你不在家做月子，看孩子，跑这儿来干嘛？“
二儿媳对秦复川说：“能干嘛，爹，你闺女要跑了，要疯了，要嫁不出去了，准备要嫁给老头了！”
秦复川问道：“你听谁说的？”
二儿媳妇表情幸灾乐祸的说：“现在村里都传开了！说秦虹要跑了，要疯了，要嫁不出去了，准备要嫁给老头了！爹，您还不知道呢吧？她是不是真疯了！”
秦复川本来就知道这个二儿媳妇不安好心，所以也不当回事，回复她说：“我这一堆事呢，明天村里还要放电影，你别在这捣乱了！秦虹嫁谁也不用你操心，看好你孩子吧！秦虹你也知道她不喜欢你，所以你就消停会吧，赶紧回家吧！”
二儿媳妇满不乐意的说：“那没人管她，我这做二嫂的不还得上点心管管她？没娘管了，不就得嫂子管？”
这话把秦复川听愣了，甚至有点气愤！难道自己老婆不是她气走的吗？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说来也巧了，秦虹刚离开李琳，回家后刚父亲不在家，就是村部找他问他回不回家吃饭，用不用做饭，在外面刚刚走到门口，还未踏进去，就听见二嫂的特别大声的说自己，说自己妈妈，这么大声，全村部都听到了，路过的人都尴尬的走了，秦虹本来就对二嫂有一股子旧气，在身体里积压很久了，这次又碰到她说这样的话，更是生气了！不过她并没有进去找二嫂理论，而是又忍了下来，就像是自己母亲一样，忍了下去，有些委屈，有些心酸，她跑到了一个平时很少有人经过的地方，实在是忍不住了，蹲下来，抱住自己，把头埋在自己怀里，使劲哭了出来，因为这样的姿势，也让哭声不是特别的大，哭了很久很久，哭不动了，估计二嫂也走了，她慢慢走到父亲那，问：“爹，中午没回去吃饭，晚上做什么吃的？”
因为父亲村支书工作忙，所以平时有时间的话，秦虹都是自己主动给父亲做饭的，尽管父亲总是在秦虹眼里感觉很冷漠，但是她那孝顺真的是把所有的都忍了，就像刚刚她明明可以跟二嫂理论的，把怨气发泄出来，因为在她内心中，这个二嫂连嫂子都不配，还想跟自己母亲比，可是这里毕竟是村部，以二嫂的性格，一旦吵起来肯定没完没了，那对父亲也不利，实在太丢人了，所以她能忍就都忍了，现在她唯一就想的是赶紧嫁人离开这个让她充斥着无数烦恼的家，她期待着楚峰明天的到来，她期待着他能牵着自己的手，给自己一个家，一个不再受二嫂骚扰，不再受父亲冷漠的温暖的家。
秦复川回复道：“家里不是有茄子吗，烀点茄子吧，还有点地瓜一起烀了吧！”他看了看秦虹，说道：“你眼睛怎么了，怎么红的这么厉害？还肿了？”
秦虹说道：”爹，二嫂刚说的那么难听的话，我都听到了，她怎么那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心里全是愤懑和怨气。
秦复川安慰道：”虹啊，你这二嫂什么样人，你也知道，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没文化，但是你是有文化的啊！咱别跟她一般见识！但是做父亲的还是要跟你嘱咐一下，不要那么急着嫁人，嫁错了会悔恨一生的！楚峰咱们也不了解他，还是要多了解了解，适合的才能嫁啊！孩子！“
秦复川从上午就想把这话跟秦虹说出来，结果下午挺晚了，秦虹过来，他才跟她说这些，已经有些晚了，现在楚峰简直就是秦虹臆想的救命稻草了，别人都是挡在跟楚峰共同幸福前行的物障碍了，所以秦虹根本听不进去了，秦复川是心疼自己女儿的，只是像所有父亲一样，羞于表露，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把这些感情的事情跟自己女儿说的，女儿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更是感受不到他的父爱和温暖，她感受到的父亲就是有距离感的，大部分是冷漠的，工作认真的，对村民是负责的，对母亲是关心不够的，对儿子们是不太管的，教育子女们经常是自己的母亲在负责，而父亲大部他是负责村里的工作和村民的各种事情。所以她尽着做女儿的责任，像母亲一样隐忍着一切，对别人友善，尽量不要产生冲突，多为别人着想，自己吃亏就是福的做人理念，而这些所有的这些被那个野蛮的泼妇二嫂全给摧毁了，甚至自己的母亲也被她气死了！想着就是全是心酸，积压着，无处诉说。
”明天他就过来了，也许他人很好呢，那我就嫁了！“秦虹笃定的说道！
”冲动的决定会让你后悔的！“秦复川甚至有点吼着说道！
”那也比天天看到那个缺德的二哥他老婆强！“秦虹压抑的心第一次喊出来！
秦复川第一次女儿这样吼叫，以前的女儿是多么的和顺，温和，从来不怎么大声说话，现在竟然吼我了，秦复川有点惊讶，甚至有点预言她：”以后的路，是你自己选的，那你别后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