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
顾绵绵和徐馨整整逛了一天，天黑了才到医院附近的餐厅里等顾灼下班。
顾灼大老远就看见两个人大包小包放了一地，他走过来的时候顺手给了徐馨一个摸头杀，“你怎么又给她买这么多东西？”
徐馨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会不会说话，人家妹妹自己付的钱，但是选是我选的，都是小众牌子，相当合适。”
顾灼坐下来，随便拉了几个袋子看了看，“买这么多包？”
顾绵绵坐在对面玩手机，被这突如其来的恩爱闪瞎了，并不想说话，顾灼看她没反应，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脚，“诶，你嫂子真是又出钱又出力，这顿饭你请。”
“请就请呗，随便点。”顾绵绵把手机放在桌上，“谢谢嫂子今天陪我逛街，你就是蹭饭的。”
徐馨就笑着打开菜单，“那我就不客气了，蹭饭的你想吃什么呀？”
又是秀，顾绵绵冲着他哥明显得意起来的脸翻了个大白眼，重新拿起手机。
她正在写下一篇小作文，这一次是宁某彩排这首歌的时候，女朋友也在现场。
就是因为女朋友在，宁某彩排的时候没办法进入状态，当着现女友怀念前女友是挺过分的。他就跟女朋友商量让她出去等。女朋友多少还是有点生气的，出门就去711买了一堆吃的，还有一盒糖。宁某彩排结束了来哄人，问女朋友要糖吃，跟女朋友坐在大楼里的应急通道楼梯上聊天。
顾绵绵打开微博发上去的时候，已经是北京时间凌晨四点了。
超话里依旧人很多，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大家都开始分享自己的初恋故事。
有人一边写一边看，说自己可能错过了这辈子遇上的最棒的一个人，就有人在下面拆台：你得这么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肯定长残了。
顾绵绵顺着往下翻，就看到一个总结性发言：【大哥你看，我们都有初恋，你把我们都唱哭了。经历过初恋的我们都成长了，现在我们身边都有了更好的人，或者总会有更好的人，大哥，你也会有的。看看这群秀恩爱的简直太讨厌啦。】
热评第一就是一句：大哥你信我，未来会有更好的，比如我。
下面一水的“比如我”。
还有人晒了自己和男朋友的合照。
热评：这里有个秀恩爱的，哥她就是要气死你好继承你的粉丝！
顾绵绵看得又想笑又想哭，抬头看见哥哥正撒娇说今天做了好做手术了手疼，嫂子正在给他的手按摩。
她偷偷拍了一张不露脸的照片，发到自己微博并配文：【壮汉撒娇见过没，就在我对面，一米八五壮汉做完手术出来说自己手疼让媳妇给他按摩，我直接自戳双目。】
一楼评论：见见，你输在没有男朋友，不然你也可以因为打字手疼让你男朋友给你按摩，找个一米八壮汉！
微信群里也有人艾特她：“感谢见见救我狗命，我命令你马上去找我家阿崽，马上！”
顾绵绵就笑：“凌晨，让你崽睡个好觉吧。”
“抱着个手机一会哭一会笑的，要不我去我们医院给你挂个号？”顾灼问。
顾绵绵拿起一块披萨咬了一口，“挂你那个大头鬼。”
“听你哥说你还想去德国？想好路线了吗？”徐馨问。
“也没有什么路线，我就是去一趟爱森纳赫。”
“趁着没上班，好好玩一下，上班了不一定有时间，”顾灼终于说了一句人话，“不过你为什么要去那里？那里有什么？”
徐馨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顾绵绵说：“巴赫故居。”
“你现在还搞艺术了？”
“不啊，但是我男神喜欢，我顺路去感受一下艺术的熏陶啊。”
宁非深出道的时候，顾灼已经出国留学了，而且他是医学生，根本没空关注国内明星。
“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男神，很优秀的。”顾绵绵来了兴趣开始强制性安利，“我就不给你们介绍别的了，之前的奖项都是过眼云烟，听这个，最新的歌，我都不给你们听录音室，就听这个，现场版，实力的证明！”
这一瞬间的顾绵绵像是活过来了，顾灼和徐馨看着对面眼睛闪光的小姑娘忍不住笑，然后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年轻真好啊。”
顾灼接过顾绵绵的手机，舞台上的男生正在唱歌，台下荧光棒整齐划一，歌迷合唱的声音也被收进来，居然唱得相当整齐。
正看得开心，一个来电打断了视频，顾灼扫了一眼名字，把手机递给顾绵绵，“爸给你打电话。”
顾绵绵接过手机，顾灼看见她皱了眉，然后按了接听键。
“爸爸。”
“到那里了？”电话里顾父的声音带着军人的利落。
“还在我哥这里。”
“还不准备回家？”
顾绵绵看看对面的兄嫂，拿着手机走到了一边，“还要一段时间，我还准备去德国……”
“你爷爷奶奶说你毕业了考完试也不回家住，也不回去看看你爷爷奶奶，”顾父顿了顿，“你始终是你爷爷奶奶带大的，只有两个老人在家，我不放心，你奶奶也说之后你就搬回去住，也可以省下房租，工作压力没那么大。”
“我不想跟他们住一起。住宿费是省了，油钱上去了啊。”顾绵绵一边接电话一边抠指甲旁边的死皮，“我自己住挺好的。”
顾父语气严肃：“你就不能替我回去照顾照顾你爷爷奶奶吗？我的工作回不去，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些？”
顾绵绵突然就笑起来，“我不懂事？”她看着玻璃窗上映着的路灯影子，“你怎么不打电话给顾灼？他在外面这么多年就没事，我做什么都是错？”
顾父愣了一愣，“他终究不是亲生的，跟爷爷奶奶不亲近很正常。”
“那我呢？我是亲生的，他们对我很好吗？因为我是女生每天都在讽刺我妈，逼得你们离婚了还非要让你领养个儿子，让我一年见不到我爸几次，家里好的都给顾灼了，他们当我是顾家人吗？”
指尖被她抠得冒出小血珠子来，电话那头的顾父沉默不语。
“他无辜我就不无辜吗？”她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顾父不是不知道绵绵小时候日子不好过。只是他作为儿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父母。他离婚以后，又收养了顾灼，而他也不想回家，在有调任机会的时候直接离开了北京。
“绵绵，爸爸对不起你。”顾父深吸一口气，“爷爷奶奶那时候不像你们现在有这么好的教育条件，那时候老家落后，人人都有这种错误的观念，爸爸很后悔那时候没有保护好你和你妈妈。”
顾绵绵忍住眼泪，那些小时候的镜头一下子走马灯似的涌到眼前。见忽然肩上一沉，是顾灼拍了拍她的肩，把纸巾递给她，之后就站在她旁边，背靠着玻璃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奶奶有一年过年跟我说起你，她知道亏欠你，但是老人家，你不能要求她拉下面子来跟你道歉。”顾父深深叹一口气，“绵绵，他们真的已经年老。”
顾绵绵没说话，她看看旁边的顾灼，又回头看看徐馨，今天逛街的时候，徐馨悄悄告诉她她已经怀孕了。
她又想起小时候，偷偷给自己零花钱的顾灼，生病的时候照顾她的奶奶，给她买过糖葫芦的爷爷。
他们不是不爱她，只是没有那么爱她而已。
于是她说：“好，等我从德国回来，我会搬回去。”
没等顾父说什么，她就挂了电话。
努力撑起笑脸，她拽了拽顾灼回到餐桌旁，提起地上那些大包小包准备回家。
徐馨一向是聪明人，也不问，挽着顾灼就往外走，“妹妹还要去德国，你明天找物流把这些先寄回国。”
顾灼知道她要搬回去住，怕老人说她乱花钱，想了想说就先放在家里，等她回家了再慢慢寄。
顾绵绵上了车坐在后排，默默翻手机。
中国。
宁非深在家收拾旅行的行李，按照安排，他今天就要跟田维一起去德国了。
提着箱子下楼，他打开冰箱，收拾了那些等他回来就过期的食物，然后站在客厅旁边纯白的钢琴旁，简单按下了几个音。
他会用音乐写故事，这几个音，是他旅行的开端，轻快而潇洒。
他弹了一段，然后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看了看时间，田维还没来。
出道以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休息过了，突然闲下来，居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打开手机，微博界面还停留在他昨晚去那个白日梦博主那里吃瓜的界面，他顺手刷新们就看见她更新的小作文。
他点开，心里想看她怎么编。
宁某的女朋友还买糖给他吃，就因为知道他喜欢吃甜的，怕他心里不好受，这个女朋友真的好爱他，宁非深居然开始羡慕这个宁某，真的好顺啊。
他退回首页，无意识的刷新了一下，这个博主的主页跳出来一条新的微博。
【你们有没有做过一种选择题，表面给你很多选项，其实答案中只有一个你不得不选的选项？】
他那时候跟虞浅就是不得不分手。
他们都有放弃不了的事业，也都不会为对方妥协，所以最终虞浅说分手，他就只说了一句“好”。
这个人真的好烦，每一次提问都扎在他最不想面对的点上。
他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本想拉开窗帘，又放下了手。
这辈子他都不会翻这个人的牌，小黑名单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