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择的车驶出商场，原媛坐在副驾驶，忽然觉得心跳如鼓。
封闭的车内，昏黄的路灯从车窗透进来，车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与李择身上的香水味一样。
两人都没有说话，短暂的静默让原媛更加紧张，她想寻个话头，可越紧张越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择察觉到了原媛的情绪，她安静地坐着，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可是放在单肩包上的双手却一直用力地绞在一起。或许两个人这样的独处让她不太自在，小女生在异性长辈面前难免会拘谨。李择莫名想起了上次两家人吃饭时原媛的样子，明明在其他人面前她都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可到了自己跟前她却总有点欲盖弥彰的拘束。难道我看上去很严厉吗？李择觉得自己要表现得更亲和一点。
“皓扬有时候看起来笨笨傻傻的，做事偶尔也比较冲动，但其实心眼不坏，对朋友还是很热心的。你们读高中时，有次我去学校接他，就听到有小女生在谈论他，说是很喜欢他这种类型，叫什么……忠犬型男友，是这个称谓吗？”李择打破沉默。
原媛不想李择会突然提起李皓扬，但她一听他的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来给他弟弟当说客。
“嗯，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生是挺多的。”原媛说。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李择问。
原媛不妨李择会这么问，一时怔住。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喜欢你这样的男生啊。
所有人都在说，李皓扬他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言下之意仿佛是在问为什么还不接受他。
原媛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可是，却没有人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也喜欢很久了，可我连被拒绝的资格都还没有。
“不知道，或许喜欢上了就知道了。”原媛说。
李择听到原媛的声音好像突然变得有点低落，他想起刚刚饭桌上原媛脸颊微红、略有羞涩的样子，突然觉得皓扬那个傻小子可能有戏。原媛并非像他说的那样对他无动于衷，或许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对自己的心思还不自知而已。
他想再替弟弟探探口风。
刚好红灯，李择转头看了眼原媛，“你……”
李择忽然顿住了，原媛脸上的表情好像很哀伤。路灯淡淡的光晕投射在她脸上，有种朦胧的美。
听到他未完的话，原媛转过头来看着他。那一刹那，李择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那眼里满是克制和伤心，李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问错了什么。
“那哥哥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原媛问出了她心里盘桓已久的一个问题，她设想过无数种问出此话而又不让李择起疑的场景，却没想到今天这么自然地就问出来了。
“我啊……”李择原本想搪塞过去，就像他应付那些来打听他私事的人一样，他已经非常熟练了。但是莫名的，对着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媛，他却说不出那些敷衍的话来。
李择像是陷入了回忆，半晌后摇头笑道：“我也不清楚，真不清楚。其实，我一直都是被选择的那个，只是大家都不相信。”
不知道他刚刚是在回忆什么，原媛无从猜想，自己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一种巨大的失落包围原媛。
李择少言深沉，年长她许多。在两人的接触中，他从来都是以长辈的身份自居，尽管他并没有特别表现出来。从他的言谈举止间，原媛感受得出，李择一直就把她当妹妹看。
而哪怕是从对李择的私生活极为有限的了解里，原媛也清楚他的感情生活并不像他说的那样“被动”。李择经历过的情情爱爱一定比她想的还要丰富，他也有对谁朝思暮想的时候吗。听张姨说他好像已经单身很久了，是没有合适的人，还是旧爱难忘？
如果李择知道自己喜欢他，会不会一笑置之，把自己的感情简单武断地归结为对邻居哥哥的懵懂憧憬。或者更有可能的是，他会觉得自己很好笑，他的弟弟喜欢自己，而自己却说喜欢他。
李择说完，半天不见原媛反应。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原媛正呆呆地出神。她的表情孤独而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快到了。”李择说。
“啊？啊，对，快到了。”原媛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些仓皇地应和。
“我刚刚是不是出神了。”原媛有些歉意地说。
“唔，是有点，在想什么呢？”李择笑问她，嗓音低沉悦耳。这人凭一把嗓音也能迷倒不少女生，更何况外形条件还这么优越。原媛有些感慨。
“在想我旁边这个大帅哥怎么还单身呢，我现在坐的这位置又该有多少女生觊觎呢？”原媛故意打趣道。她已收好自己的心绪，不想被李择看出什么，更不想让李择觉得自己小女儿心态——谈及感情便多愁善感。
“谁说我单身。”李泽淡淡地说。
“你有女朋友了？”原媛惊得一下转过头，看着李择。
“有啊，大帅哥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只是还不知道在哪儿等着我。”李择看着原媛的样子觉得好笑。前一秒还故作淡定开自己玩笑，下一秒就像被抢了果实的小鹿一样瞬间惊起，小女生还真是八卦。
“……”这人什么时候会开这种玩笑了，原媛在无语中舒了一口气，靠回了椅背。
“到了，上去吧，注意安全。”李泽说，车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原媛住的小区门口。
“嗯，哥再见。”为什么这么快就到了，原媛贪恋着两人最后一点独处的时间，收拾好东西拉开了车门。
目送原媛进了小区，李择把车靠在路边的车位上，点了一支烟。
自己的副驾什么时候会迎来下一个女主人，李择回想着原媛刚刚打趣的问话，他并不迫切也无所谓期待。
感情一贯都不是他生活的核心，比起即使出了各种意外他也能处理好的工作，李择认为自己并不擅长在情感中周旋。
他想起前女友们最后离开他的样子，觉得自己并不像她们说的那样不在意她们——如果不在意，他怎么会和她们谈恋爱。可最终他都在她们的眼泪与质问里败下阵来，他说服不了她们，慢慢地竟然觉得她们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
他或许真的不懂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