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狼野 霍秀娟《封狼居胥》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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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机关城内一家酒肆外,走来了四位客人,两位看似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率先进入了酒肆,酒保见这一行人衣着华贵,尤其是为首二人中的一位白衣白衫的挎刀少年公子,不仅丰神俊美而且举手投足间还带着那么一丝贵气。

“几位客爷这边坐,本店有上好的西域葡萄酒,岭南的荔枝酿,辽东的高粱白,南海的仙人露,几位客爷要不要来点尝尝?”酒保满面堆笑地介绍道。

进来的四人正是霍狼野一行三人外加上个李陵。

“有匈奴的酒吗?”听酒保介绍完,李陵一脸嬉笑地问道。

“有,匈奴的草籽酒咱们小店也有,不过那都是历年来出征塞外的将士们带回来当做燃料用的,坛坛都带着血腥气,喂猪喂狗都不喝,您想尝尝?”

酒保语气不善,目光更是像有千万把钢刀一般在李陵身上刮来刮去,有句话叫爱屋及乌,那么反过来是不是也叫作恨屋及乌呢?对于大汉子民来说,凡是匈奴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就应该一律大火焚之了事。

“你这酒保说话倒是有趣,既然你这么有,那本少爷还真想尝尝”

依旧一副笑脸,这李陵仿佛是天生的一副笑脸,不管对方说什么,什么语气他都是在笑,仿佛笑这世间的一切当笑之事。

“咣当!”酒保端来了一个酒坛,随手往他们这桌上一放,力度之大,连桌子上的四个酒碗都随之晃动了一下。

却如酒保所言,这坛酒应该是经历过血战的,酒坛之上还带着屡屡血迹,泥封之处更是有着一条口子,看形状应该是刀砍所致。

酒保放下酒后斜倚在柜台上没好气地说道:“一坛一千钱,先付钱后饮酒,本店店小利薄,概不赊欠。”

“这么贵?”周衍看着桌子上的酒有些难以置信。

“不贵,若是汉家人来买钱不钱的无所谓白送都成,可若是匈奴人想要喝,我收一千钱已经算是童叟无欺了!”

酒保长年累月在这机关城中招呼往来客商早已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当酒保的都有“三快”,分别是:眼快、手快、脑子快。自打这四人一进店酒保就发现了其中一人的眼睛与汉人不同,这人当然是周衍。

霍狼野了这席话猛然起身怒视酒保说道:“你要价高便也就罢了,话里带刺含沙射影的,你们就这么做生意?!”

“这位客爷,您还说对了,若是汉人,小的自当扫榻相迎,可若是匈奴人…嘿嘿,恕小的有口无心了!”酒保仰着脸与霍狼野对视。

“算了野哥,不怪他们…要怪也只能怪我,像我这种人,我活着便是个错误。”周衍低着头语气中透出无尽的悲意。

李陵拍开那坛‘草籽酒’的泥封,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了一口好像是这酒太烈的缘故他砸吧一下嘴笑着说道:“这酒和中原的酒倒也没什么区别,一样的辛辣。”

“这人倒也和中原的人无异,都是有血有肉的。”李陵端起酒碗又潜尝了一口。

“一样的酒,一样的人,却用不一样的眼光对待,真是可笑!”李陵将碗中剩余的酒一口喝下后吐出了一大口酒气。

酒保一双眼睛瞪的老大对着李陵质问道:“这位客爷没读过书?岂不闻《左传》有言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乎?”

“呦?还读过书啊?你到时赤胆忠心,做个酒保真是屈才了”李陵说完还嗤笑了一声。

本来倒也没什么,可李陵这一声嗤笑仿佛点燃酒保心中的炸药桶,只见他叉着腰对着后厨大喊一声“来人”,六个彪形壮汉便从后厨中走了出来。

酒保用手指着霍狼野四人对着身后的六名壮汉说道:“就是他们四个,里面还有个匈奴小杂种,进了店不光要喝匈奴人的酒,还处处帮着匈奴人说话!”

那六名壮汉闻言琪琪往前一步,霍狼野只感觉这酒肆都跟着震了一震。

“我说李家小哥,你可真会找麻烦。”霍狼野无奈地看着李陵,而后者还是一副嬉笑的模样。

刘明壮汉步步逼近这四人自然不能坐以待毙,霍狼野率先出手一脚踢翻了一名壮汉,其余五名壮汉一见对面竟然有胆先出手,当下便向着几人扑了过去。

公孙贺老成持重,年轻人打打闹闹的他不便参与,屈膝纵身向后一跃便出了酒肆,剩余的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全部都是以一敌二的姿态与那六名壮汉打斗着。

李陵虽然一副纨绔模样,但他也是出身于军伍世家,从小开始爷爷李广便把一身的本事都倾囊传授与他。虽然时不时地也会偷懒胡闹,做一些荒唐出格的事情,可是李陵也把李广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

两名壮汉对李陵左右夹击,李陵身法轻盈左右躲闪利用巧劲把这两名壮汉玩弄于股掌之中。

再看霍狼野那边,他本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一见两名壮汉齐齐向他挥拳,他硬生生地以拳撞拳,六个拳头相互对撞砰砰作响。

相比之下,周衍这边战况要惨烈不少,他无心伤人,但他对上的那两名壮汉一见他那双匈奴人的眼睛便发了狠,下下都是奔着要他命去的。饶是周衍身法再快也难免挨上几下,此时的他一见被打得口鼻鲜血直流。

“差不多得了!”

门外公孙贺的声音响起,他再次走进酒肆身后还跟着一人,这人三个少年都认识,正是大汉第一才子东方朔。

公孙贺手中拿着一块牌子在酒保面前晃了晃说道:“既然你读过书,那这牌子上的字就不用我再念一遍了吧。”

酒保先生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公孙贺手上拿着的那块牌子,口中喃喃吐出两个字:“太仆…”

然后浑身哆嗦了一下跪倒在地无语伦次地说道:“太仆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赎罪!”

“起来起来,孩子们胡闹,倒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公孙贺丝毫没有官居九卿的架子,摆摆手回退了酒保与那六名壮汉。

“你们这一趟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啊,连天子的旒珠都出现在这地方了。”东方朔手中正撵着霍狼野卖给肥三的那颗珠子。

“东方先生?这珠子怎么在你手上?”霍狼野只感觉背后汗毛倒竖额头上冷汗直流。

东方朔信步走到酒肆的柜台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壶西域葡萄酒放在了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浅尝了一口他语气平淡的说道:“怎么在我手上?这倒是个好问题,容我想想该不该告诉你。”

“呦呵,霍统领出手够大方的,连天子的旒珠都敢送出去?”李陵一边打趣着说一边伸手想要从东方朔手中拿过旒珠,结果却被东方朔瞪了一眼只能讪讪地缩回了手。

霍狼野见东方朔也不说话,他把心一横站起身对着东方朔拱手一礼,然后开口说道:“东方先生,这颗珠子的确是我给出去的,若要治罪,狼野接着便是,与其他人无关!”

霍狼野说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你东方朔要治罪,那就找我一人,别问这珠子的出处来历,你问了我也不会说。虽然他与卫子夫这个便宜姨娘只有数面之缘,可卫子夫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竟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情。

“治罪?你可知道私用天子之物的罪过?不用审问直接就地格杀了事?”东方朔依旧风轻云淡地说着,他撵着那颗珠子在眼看细细看着,仿佛在确定这颗珠子有没有磕碰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酒肆之内的五人谁都没有在说话,良久之后霍狼野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公孙贺鞠了一躬说道:“老师,我这一身本事是你交的,如今我之罪罄竹难书,与其回去麻烦其他同僚,倒不如请老师送我一程。”

说完,霍狼野直起身子闭上了眼睛。他想的是自己来到这个年代本就是机缘巧合,今日以自己一死换卫子夫无忧,也算是对这位一直全心全意照顾自己的便宜姨娘送上一份孝心了。

而公孙贺则是一脸古怪地看着霍狼野,嘴角微微颤抖…

“嗯!好!倒也是个知道报恩的孩子。寸草之心春晖报之,不错,你真不错!”东方朔面色缓和看着霍狼野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说道。

霍狼野愣住了,东方朔什么意思?他知道这颗珠子的来历了?与此同时,公孙贺忍不住开始捧腹大笑。

还没等霍狼野说话,一旁的李陵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你看你这幅样子,我师父跟你闹着玩呢,这机关城的官卖,幕后之人就是我师父,他行天子令,在此处利用官卖为各个府库筹措银钱以便军需和赈灾之用。”

“你师父?”霍狼野疑惑道。

李陵伸手指了指还在把玩珠子的东方朔说道:“喏,这就是我师父。”

然后他又伸手在腰间摘下了从官卖上拍得的那把大马士革弯刀,往桌子上一放说道:“这刀其实是我家的,从小我就拿着玩,爷爷为了帮助陛下筹措军需,忍痛把这宝刀送到了官卖处,他舍得我可舍不得,所以我就又给拍回来了。”

霍狼野转向东方朔喃喃地说道:“所以…你什么都知道?”

东方朔一脸得意地说道:“陛下赏赐卫姑娘这颗旒珠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亲眼见证,你说我知不知道。”

“那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霍狼野好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精打采地说道。

“陛下和卫姑娘对你寄予厚望,而且陛下还总在我面前说你多忠义,所以我便想试一试你,没想到,你这孩子,确实不错!”东方朔捋了捋胡子笑着解释道。

“唉,东方先生,还有你们,合着就瞒着我一人是吧。”霍狼野拿过桌上那壶葡萄酒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野哥,我也是不知道的…”周衍在一旁擦着嘴角的血迹说道。

“就咱们两个被人蒙在鼓里。”

霍狼野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他看着手中的酒碗说道:“要是用玉碗或者玉爵就好了…”

“为何?”这回轮到东方朔发问了。

霍狼野将酒碗端在面前摇头晃脑地说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王翰这首《凉州词》描写的正是边塞风光,可霍狼野却借用来解释为何要用玉质酒杯,虽然他是无心之语,可出自他口,其余四人听完皆是一愣,东方朔更是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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