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不是傅成渊的班，第二天一早到医院就看到住院部门口停了好几辆警车，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上前一问，果然，医院里出命案了。
“哎呀，真是恐怖啊，你看到他那样子没？”
“就是啊，整个脑袋都…….哎呀，怪吓人的，你说这哪里像是人能办得到的啊。”
边上两个清洁工打扮的女人在低声交流着，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惊恐，更像是有了什么津津乐道的话题。
傅成渊让知命站在原地，自己走上前去，询问起来。
人有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本能的劣根性，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比起悲痛和恐惧，他们可能更多的喜欢去猜测各种可能性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尤其是这种上了年纪的女人，但是往往这些人也是能知道得最多的，因为她们会想方设法去探索更多的消息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没一会儿，傅成渊已经从两个保洁员你一言我一语添油加醋地描述中归纳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今天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一个女人抱着孩子急匆匆来到医院，儿科值班的赵医生和这个女人进到办公室之后两个人都一直没有出来，一直到早上快交班的时候，护士过去提醒他，才发现整间办公室都是血。赵医生倒在地上，全身粉碎性骨折，左侧头骨完全凹陷进去，黄白的脑浆合着血液，溅满了他的白袍上……
傅成渊的脸色不自觉凝重起来，看来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你们有看到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吗？”
“长什么样我倒是没看清楚，”其中一个保洁员开口道：“我当时就看到一个全身是血的女人抱着孩子冲进来，哎哟，真是吓死我了，哪还有时间去看她长什么样啊。”
傅成渊对他们点点头道了谢，若有所思地转过身，就见知命满脸忧虑地站在他身后，看样子，起码听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傅成渊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走吧，我去院长办公室。”
两人离开时，还能听到身后的两人在丝毫不避忌地讨论着。
“说起来，那个女人呢？”
“谁知道啊，兴许那根本就不是人。”
“哎，别说了，邪门啊……”
发生了这样的事，医院短期内需要被封锁，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传唤录了口供。
录完口供出来已经是下午了，两人也没什么心情做其他事情，便直接开车回了家。傅成渊注意到知命一路上都苍白着脸没有说话，心想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恐怕是受了惊吓。
回到家换好鞋，傅成渊把钥匙放在鞋架上，转身揉了揉亦步亦趋跟着的身后的人的脑袋，安抚道：“都到家了，没事了。”
知命仿佛这才被调回了一丝魂，抬起眼来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人。
“怎么了？这是吓傻了吗？”傅成渊又轻轻问了句。但他一对上眼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有点愣住了——总觉得从这眼神里觉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知命狠狠咬了咬口腔内壁的肉，借着疼痛强压下想把面前的人揽进怀里的冲动，上千一步把额头抵在傅成渊的肩上：“我们不要管这个事了好不好。”他光是想象前一天值班的人是傅成渊，心脏就快停跳了。
发量惊人的脑袋拱在肩窝处，让傅成渊一下联想到了某种大型犬科动物，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好，你说什么都听你的。”
知命顿了顿，瓮声道：“敷衍。”
傅成渊在他头上又拍了拍，道：“行了，多大人了，怎么还学会撒娇了？”他看着知命抬起脸来，气色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才正色道：“她既然已经找上我，就不是那么容易说不管就不管的，但就算真的是厉鬼索命，也不能跳开因果这两字，我们得找到那个因，才能真正断了后顾之忧。”
知命也不再多说，只是轻声应了一句，换下鞋往厨房走去道：“你去忙吧，我去做点吃的。”
傅成渊看着他的背影又是一愣——总觉得这两天知命好像有什么不一样，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互联网大数据时代，网络上所能找到的信息远比人类所能想象的要多得多，但同时，这也意味着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从筛选繁复的信息。
傅成渊几乎尝试了所能想到的所有关联词，换了好几个搜索引擎和浏览器，才找到了一篇十几年前的报导：女人带女求医被拒，跳楼自杀。
报道中没有提到涉事医院的名字，只是含糊的写了大概的位置，甚至没有深入去解析自杀的原因，字里行间难免不让人只单纯地把它当成一件普通的医闹事件。要不是凭报道上附上了女人和现场的照片，傅成渊根本就没办法确定这是自己要找的东西——看来这里面，可能还真有什么隐情。
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才从一些零散的留言中整理出了真正想要的相关信息——受害人的家人在网上上传了事发前一段时间死者的日记，日记的内容似乎记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真相到底还是没能抵过权贵，所有的相关发布都被删了。
傅成渊揉了揉眉心，想了想，又查了那之后医院历年的新闻，时间隔得久的少一些，越是近些年，网络舆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曝光的内容自然也有所增加，而作为镇上规模数一数二的主力医院，大大小小的花边消息自然也能查到不少，但仔细看下来，竟然没有一条新闻的时间是事故同期的。
巧合？
除却风云雨雪自然灾害，这世间的巧合，大多逃不开人为。
“怎么了？”
听到声音才注意到，知命居然还在自己房间，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本书，就那样安静的坐在床边看书，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傅成渊看了看时间，这一查居然不知不觉已经到半夜了，他转了转有点僵硬的脖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吃夜宵吗？”
知命轻笑了声：“可以啊，不过你先告诉我你都查到了什么？”
傅成渊张了张嘴，对上对方认真的眼神，敷衍的话到底是吞了回去，把查到的线索和自己心里的猜测都跟他梳理了一下。
知命沉吟了一会儿，道：“我总觉这次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你……”他顿了顿，欲言又止，最后才有点丧气般道：“我们可以想办法联系上她的家人吗？”
傅成渊知道他没说出口的问题，他当然可以直接辞职一了百了，但其实他真正担心的是知命已经和她有过正面接触，按照他的体质，那个女人但凡有一点点不愿善了的念头，后面都是个麻烦。
不过既然对方没有问出口，他也就不提，只是答道：“我也打算趁这几天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她的家人。”顿了一下，道：“什么叫我们？这事你别管。”
“可是你不是让我这段时间待在你视线范围内吗？”知命一脸为难的道。
傅成渊语塞。
最后权衡再三，两人还是一起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