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紫苏听到这话似乎并不意外。
“紫老板，又是被狼咬又是被绑架的，跟天天在刀尖儿上跳舞似的。”杜衡没好气的开口，“您这春来半，我是待不了。”
“哦，只是这些吗？”紫苏提起吧台内刚烧开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先去后院歇歇吧，过些天再说。”
“好。”杜衡心不在焉地应了下来，随后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
之后没几天，闫乘风来店里喝酒，发现给他取酒的又是熟悉的猫猫，不禁好奇：“那小子呢？”
“脆弱的人类，不知道脑子是不是抽了，最近也不上班，还得本喵亲自上阵，真让喵不爽！”
“哦？麻烦猫哥把他喊出来，就说我喊他去兜兜风？”闫乘风听猫猫这么一说，不断摩挲着手里的杯子，目光涣散，缓缓地饮着酒。
杜衡被猫猫叫来，闫乘风拍了拍杜衡的肩：“跟我走。”
“啊，好。”杜衡被闫乘风拉着出了春来半的门，一路上也不说话，任由闫乘风拉着走，闫乘风回局里取了车，将杜衡丢在副驾驶座，一路急驶到郊外一处山脚下停下，沿着石阶缓步向上。
沿途景色宜人，不过二人都没有心思观赏。一直爬到了山顶处，此处密密麻麻全是石碑，闫乘风也不带着杜衡继续走了，他缓缓开口：“这一片墓园，是属于合龙城里所有宁安府的人的。”他指向某一处，那里躺着一块石碑，石碑周围长满了青草，“看，我的墓，就在那里，还没有立起来。而为了救你牺牲的，我的那两位队友，她们，就埋在那里，我旁边，去看看吧。”
杜衡木然地点点头，旁边闫乘风接了个电话已经往回走了,杜衡僵硬地迈开步子，来到闫乘风所说的两位队友的墓前，这里还站着一人，地上一堆已熄灭的烟头，他叼着半截烟，看着面前的两块墓碑发呆，察觉到有人来了，杨斌以为是闫乘风，结果抬头却是杜衡，他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不干嘛。”杜衡看着墓碑，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宋兰，另一个墓碑上刻的是张蓉，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杨斌吸完了嘴里的烟，看向杜衡，皱着眉：“你没资格来看她们。”
“嗯。”杜衡点点头。
“那你他妈来干嘛？！”杨斌两步跨上前，一下提起杜衡的衣领，杜衡神色不动，眼神似乎没有焦距一般，也不反抗一下，“不干嘛。”
杨斌松开杜衡，手指着两块墓碑，一字一顿道：“她们，是为了你，为了救你，死的！”
“嗯。”杜衡只是应着。
“嗯你妈！”杨斌一拳捶在杜衡脸上，“你就没有一丁点儿的伤心难过吗？”
“嗯。”
杨斌被杜衡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和欠揍的回答彻底激怒，又是一拳拳呼过去，杜衡也不躲，挨下这一拳。
“老子让你嗯，嗯！”杨斌接连几拳打过去，拳拳捶在杜衡脸上，杜衡都不躲。
“为什么不躲，愧疚吗？啊？！”杨斌提着杜衡的衣领怒问，然杜衡根本不回答他，杨斌一拳一拳打在杜衡肚子上，“回答我啊！”
杜衡仍旧没回答，杨斌一拳一拳地打，直把自己的手捶出血了才停下来，杜衡身上连青都没青一块，他狠狠往杜衡脸上捶了一拳，杜衡重心不稳倒在地上，脸上是杨斌的血，呆呆地望着天，杨斌总算消了些气，他在杜衡旁边盘腿坐下，给自己点了根烟，缓缓开口。
“人活着，有谁不会死啊，啊？那是所有生命的终点，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亡，到最后，你我，也无例外。那些素未谋面，与你没有交集的人，他们的死亡你可以无动于衷，只是，这两个人。”杨斌指着那两块墓碑，“她们是我的队友，朝夕相伴，生死相托，她们的死亡，我不可能不在乎，如果我能更强大一点，我就能护住她们，可是我太弱小，而你呢，你比我们都强大，你明明可以做更多，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消沉，你就没有想守护的东西吗？就算没有，你拥有力量的同时，也应当有些男人的担当吧。”
“好好想想吧。”坐着吸完一根烟、杨斌拍拍杜衡，随后起身，离开了墓园。
杜衡保持躺着的样子，望着天空，脑子里不断回想杨斌的话。
直到夜幕低垂，繁星点缀着漫天，直到星河渐无，天空泛起鱼肚白。太阳微微露头，脸上的血已凝结了，衣服上的血也凝了块，阳光射在杜衡身上，他发丝间挂着晶莹的露珠，反射着光，杜衡缓缓坐起身，望着远方的初阳，目光逐渐坚定，他站起身，朝着二女的墓碑鞠了一躬，转身，却正好对上紫苏的目光。
杜衡有些意外，不知所措：“紫老板？我……你……您来多久了？”
紫苏微微一笑，没有很刻意：“走吧，回春来半。”
杜衡愣了下，挠了挠头：“啊…好，好，回春来半。”
下山的路上，杜衡问：“紫老板您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嗯。”
竹泽在大厅里坐了一夜，总算在午时左右等到紫苏推开春来半的门，身后的杜衡虽然样子颇为狼狈，但目光炯炯有神，似乎重获新生一般，杜衡目光落到竹泽身上，高声打了个招呼：“竹哥好！”
“好。”竹泽微微一笑，“上楼去梳洗梳洗再下来吧。”
“是！”杜衡迅速上楼收拾好自己，回到楼下，竹泽为他沏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喝杯茶醒醒神，然后工作。”
“是！”杜衡喝了几口茶，撸起袖子走向厨房，准备从挑水干起。
竹泽看着他干劲儿十足的样子点点头，将托盘放在一旁，到前台给自己倒了杯酒，细细品味。
紫苏到前台后的躺椅上坐下，拿过一旁柜子上的道德经翻看着，觉察到竹泽的目光，抬眸：“怎么？”
“我觉得这孩子挺好。”竹泽看着杯中酒，不用说也知道紫苏问的什么，“看样子你也挺关心他的，不是吗？”
紫苏没回站起身，拿着道德经上了楼。
杜衡挑完水，将店里店外都打扫了一遍，见竹泽又坐在窗边看店外了，便来到竹泽对面坐下，他搓了搓大腿，舔了舔唇，缓缓开口：“竹哥……”
“什么事？”竹泽撑着脸，另一只手五指放在杯口上，有些疑惑地看向杜衡。
“那个……紫老板没生气吧？”杜衡小心翼翼地开口，眼睛放在竹泽脸上，生怕错过竹泽的哪一个表情。
“生气？生什么气？”竹泽更疑惑了，紫苏能生气？认识几百年来就没见过她生气，倒是偶尔会皱眉，紫苏这人情绪很少外露。
“那就好，那就好。”杜衡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笑了笑。
“给我续杯酒来，就前台那瓶被开过的酒。”竹泽将杯子推到桌子中间，冲杜衡挑挑眉。
“好的……续杯……酒？！”杜衡伸手去接杯子的手顿住，心里嘀咕，“不是说上班期间不能喝酒吗？”
“嗯？有什么疑问吗？”竹泽看杜衡没了动作以为他是没听清，并未察觉到什么。
“没事没事。”杜衡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竹哥喝酒那是竹哥喝酒，他不能喝酒是他不能喝酒，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对对对，就是这样。麻溜儿给竹泽续了杯酒来，杜衡眼神留意到自己刚刚喝的那杯茶还放在一张桌子上，便也顺道清理了。
“欢迎……”猫猫话说了一半又憋了回去，看着推门进来的闫乘风，他身上的道衣皱巴巴的，眼底黑眼圈浓重，他就近拉了把椅子坐下，敲了敲桌子，“来杯酒。”
听到话的杜衡立马给他倒了杯酒来，看着他面目憔悴，不免关心：“你怎么了？”
闫乘风喝了一口酒，指了指杜衡，杜衡疑惑地指着自己：“我？”
闫乘风点点头，仰头又喝了几口酒：“兄弟，为了救你，我损失了两个队友，这没话说，是我们不够强。”酒杯被他狠狠捶在桌子上，“就是因为我不够强，过了这么久，我连那个逃走的忍者半点影子都没摸到！”
杜衡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啥，索性闭了嘴，默默给闫乘风续杯。
闫乘风喝的有些多了，趴在桌子上，嘴里不知道嘟囔着啥，猫猫跳上桌子，用爪子戳了戳闫乘风的脸，撅了撅嘴：“竹子，你要不要帮帮这小子啊，毕竟是为了救春来半的人才这样的。”
“我怎么帮？”竹泽环着胸，微微皱眉，“对于那些忍者，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以前交过手而已。”
猫猫拍拍闫乘风的脸，叹了口气，朝杜衡勾勾爪子：“小杜衡，把这人抗去七号房吧。”
“好。”杜衡应下，将闫乘风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上了楼。
猫猫跳到竹泽面前，竹泽挑眉：“说。”
猫猫还没开口，突然整个春来半颤了一下，杜衡这还没把人扛上楼呢，被这么一晃身子不稳，幸好竹泽即时飞来扶住二人，让二人不至于滚下楼梯。
这突来的颤动并没有停止，紧接着又是一阵阵的颤动，吊灯不停摇晃着，柜台上的酒瓶不少滑出来摔在了地上，桌椅也滑来滑去的，猫猫几步跳上楼，来到九号房间猛拍门。
“紫苏！紫苏！紫苏！妖涡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