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图坐在烈马的背上,缓缓走到了那孩子的面前停了下来。
“贱种,害我丢了脸面,你还敢嚎叫!”
地面上的孩子,衣服已经破裂,胸前露出一道鲜红的伤口,血液透过破裂的衣服渗在外面。
可见先前黎图的那一鞭子打的有多重。
但是就是这样,黎图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此时,一个老妇人跑到孩子的面前,跪倒在地哭喊着。
“少爷,您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是有意冲撞您的。”
那孩子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老妇人,一边哭一边抬手想要去抓妇人的衣角,嘴里发出略带虚弱的声音。
“奶奶,疼,我疼。”
黎图看着面前的妇人,眼中火光激射。
“无意冲撞?这贱种的无意冲撞让本少爷损失了什么你知道吗!你还敢求饶!”
他翻身下马一步跨到妇人面前抬腿踢出。
“滚!”
“我这就滚,这就滚。”
妇人挨了一脚,也不在哭诉求饶,甚至连躺在地上的孩子都没有再看一眼,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而那孩子望着妇人离开的方向,嘴里还在喊着话。
“奶奶,我疼,奶奶,我想回家。”
黎图胸口起伏不定,显然火气正盛。
“疼是吧?回家是吧?
好!
好!
好!”
“小爷我送你回家!”
一时间,鞭子下落的声音和孩童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在整个街道之上。
张林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滴血,浑身颤抖。
这不是他害怕,而是他已经彻底愤怒了。
他不解,他憎恨!
他随手拿起周边商铺的一根长棍,抬腿就向着那边冲了过去。
只是他刚刚冲了两步,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破衣烂衫的老乞丐,那乞丐虚弱的撞在了他的怀里。
“哎呦,小子!你不长眼啊,撞坏我老头子了啊。不行!赔钱!不赔钱你走不了!”
张林现在哪有心情顾得上这个老头,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救人!
“行行行!我赔,你先等等!”
他抬手就将老乞丐推在一边,提着棍子就要走。
老乞丐见拦不住张林,从背后抽出一截柳条对着张林的手臂就抽了过去。
张林见此,哪能再走。抬起棍子拦在前面。
咔嚓。
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张林拿着棍子,而且距离很近,恐怕就是他自己都听不清楚这个声音。
低头一看,老乞丐的柳条就在张林的眼前晃悠着,而他随手捡来的小臂粗细的木棍已经断裂了。
“这他妈的什么破棍子!”
张林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
这发生的一切看似很长,实际上也就短短的几息时间。
可在这个时间里,那孩子已经被抽的奄奄一息。
而那个叫黎图的家伙,恶狠狠的冲着地上的孩子啐了一口,翻身上马带头离开了。
张林甚至能够听到他们离开的时候说的话。
“等下次,你赢不了我!”
“再来几次也都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走了,只留下了躺在血泊当中的孩子,和惊恐的路人。
张林也顾不上其他,大步流星冲了过去,将那孩子抱在怀里。
“孩子,坚持住,可不能睡觉啊。”
“来人!快来人喊大夫!救人啊!”
“救命啊!”
周围的人看着沾染着鲜血的张林,和他怀里目光逐渐涣散的孩子,无动于衷。
有人上前说道:“小伙子,快把人放下,要是那几个少爷知道了你要救人,怕是你也得受到牵连啊。”
张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受到牵连?就是受到牵连也得救人啊!他还是个孩子,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周围的人很是怪异的看着张林,似乎他们没想到,张林居然是抱着这样的一个想法。
只是他的话没有人理会,大家只是摇头叹息。
“算了吧,一条命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群里有人低声说道。
如此场景,让张林心中难以平复。
只是他的身上没有钱,也不知道哪有大夫,一时间没了办法。
嘭!
嘭!
嘭!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所有的人都怪异的看着张林的举动。
他抱着奄奄一息浑身染血的孩子,一下接一下的磕着头。
“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了!救救这个孩子!”
满香红缓步来到张林的身后,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
“你别这样,他已经没救了……”
张林转头看向满香红,他的额头沾染着孩子的鲜血,眼中布满泪水。
“这……”
“是一条命啊……”
他颤抖的声音从齿缝当中流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他的双眼带着希望,带着不解,和对生命深深的敬畏。
这一刻,满香红也好,老乞丐也好,在场的所有人居然都将目光看向别处,没有一个人敢和张林对视。
那样的眼神是对生命的敬畏,是生的希望,也带着对这个世界冷漠的不屈,带着对自己无力的厌恶。
这一刻的张林,没人能够与之对视。
“把他抬到店里面吧”
满香红淡淡的开口说道。
张林轻轻的将孩子横抱起来,跟着满香红离开了这里。
他也看了出来,这里没人愿意帮忙,当下只能先跟着满香红离开。
……
满香红在怀阳城是有一间小门面的。
这是她之前托付老齐头的小儿子在这里买下的一处小院子。
如今只有二十岁的满香红,独自一人在黎阳城靠着父亲留给她的那点碎金子,打拼了十几年才得来了这份家业。
虽然不多,但是却已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张林跟着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天上的太阳已经缓缓落下,满香红将他和孩子安置在一间屋子,并且还给张林准备了一锅热水。
临走的时候,满香红扶着门框没敢再看床上的孩子。
“他恐怕撑不过今天晚上,我就住在后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过来喊我。”
张林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伤痕累累的孩子没有说话。
满香红回到自己的房间,透过窗户望着张林他们的房门,眉宇之间忧色重重。
“凡夫俗子,哪有什么公理可言……”
夜里,张林一次次的呼唤着床上的孩子。
他怕这孩子睡过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没钱,他知道满香红能让他把这个孩子带回来,就已经是极限了,根本不会再想办法去救治。
而且他也看明白了。
就算他有钱,恐怕他找不到大夫给这个孩子治病。
大家都见到了这孩子是为什么受的伤,就白天那些人的冷漠程度,张林绝对相信,没有哪个大夫敢给这个孩子治疗。
都怕引火烧身。
整整一夜,张林用毛巾沾着热水缓缓的擦拭着孩子的身体,尽力不去触碰孩子的伤口。
不然在这个地方发生了感染,到时候神仙难救。
往后的几天,张林每天都在照顾这个孩子。
满香红也没有着急开业,就等着那孩子康复。
她说这孩子的命真硬,若是换成别的孩子,怕是早就死了。
对于这样的说法,张林不置可否。
就是他都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真的活了下来。
只是那孩子的眼神再也没有一点神采,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屋顶,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坐起身子,抱着满香红递过来的包子,小口小口的吃进嘴里。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