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生系着围裙，看着江晚舟说：“怎么，不行？”
江晚舟是江余生的亲妹妹，相差十三岁。
父母去世后，两人相依为命。
两人名字取自苏轼的《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中的——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
江晚舟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
邻里乡亲，谁不知道江余生是个好吃懒做还打老婆的花花公子。
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就连内裤袜子都让宋临月洗。
哪怕是江余生的亲妹妹，江晚舟也十分讨厌他。
甚至私下劝宋临月离婚，赶紧逃离苦海。
今日这是……
吃错药了？
竟然系上了围裙下厨？
江晚舟以为江余生又干什么坏事了。
江晚舟瞪着江余生，凶巴巴道：“你是不是又打阿月姐姐了！”
看着妹妹对自己这么有敌意，江余生只感到愧疚。
父母意外早亡，留下来的家产都被以前的他挥霍一空。
江晚舟这些年跟着他，吃了很多苦。
宋临月嫁过来以后，待江晚舟如亲妹妹。
久而久之，江晚舟更加亲近宋临月。
见江余生好吃懒做，对生病的侄女不管不顾，甚至还家暴姐姐。
逐渐长大的江晚舟开始劝宋临月离婚。
还立下誓言，等读完大学了就要带嫂子和侄女走，
离开这个窝囊废！
“我没有打她，阿月在医院陪小野，小野刚做完手术，需要补充营养。”
江余生知道，妹妹对自己的嫌隙需要通过时间来缓解。
包括宋临月。
尽管他今天终于做了几件人事，但已经留下的伤痕是需要时间来弥补的。
“手术？小野的病好了？！”江晚舟惊喜道。
一直以来，江小野的病情因为没钱做手术而一拖再拖，随时有生命危险。
她这个做姑姑的眼看着侄女一天比一天虚弱而无能为力，内心备受煎熬。
“治疗很顺利，住两周院就可以回家了。”江余生点头。
“可……可手术费是……”
“我弄来的，”江余生说，“以前是我混蛋，我对不起你们。”
听到这话，江晚舟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这还是她那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哥哥吗？
竟然还会认错？！
江余生打开油烟机说：“你先在客厅坐会儿吧！饭菜马上好，吃完给小野和阿月送饭。”
江晚舟瞧见了桌面摆放着的鸡翅。
红烧鸡翅是她最喜欢的食物。
还记得小时候，江余生就尝试给她做过。
虽然卖相惨不忍睹，但记忆中的那份红烧鸡翅却是最美味的。
如今再次看到江余生下厨，看到同样的红烧鸡翅，竟然有些梦幻。
……
客厅。
房屋地面是水泥，有些坑坑洼洼。
吃饭的餐桌是老式木桌，上面贴着黄色格纹桌面纸。
房屋和家具都很老旧，但十分干净整洁，物品摆放有致。
这都是宋临月和江晚舟收拾的。
穷没什么，家里干净整洁就好。
宋临月和江晚舟从未嫌弃过家里穷。
她们只是对好吃懒做的江余生很有意见。
“愣着干什么，吃啊！”
江余生见江晚舟拿着筷子端着碗，颇有一副十年后的“愣住.JPG”表情包的模样。
\”这该不会有毒吧？\”江晚舟迟疑道。
“……”
江余生夹起牛肉片和剥了壳的虾大口吃起来，边吃边说：
“特地给你做的红烧鸡翅，尝一尝！”
江晚舟试探地夹起一块鸡翅，狐疑的看着江余生。
她从小和江余生一起长大，还能不知道做饭水平？
就江余生这个好吃懒做还打老婆的窝囊废，
要是会做饭，猪都能上树！
轻咬一口。
鲜嫩多汁、口齿留香。
江晚舟眼睛立马变成了星星眼。
三五口就把肥硕的鸡翅啃得一干二净。
他们只是生活在城市的底层人家，每个月靠着宋临月微薄的薪水得以生存。
若是省吃俭用，倒也能吃饱喝好，每周也能吃上两顿肉改善生活。
可江余生偏偏是个花天酒地、挥霍家底的吸血鬼。
江小野又身患重病，每个月需要高额治疗费维持。
宋临月靠着微薄的薪水支撑这个家庭不垮，十分不易。
从原先的每周末有两顿肉吃，变成一个月才能吃一顿。
今天江余生又是炖猪蹄又是炒牛肉的。
还整了个白灼大虾和红烧鸡翅。
这等大餐，江晚舟平时哪里能吃到。
还以为今天是过年！
江晚舟顾不得质疑，就着菜，狼吞虎咽的干完了一碗米饭。
还喝了一大碗黄豆猪蹄汤。
吃饱喝足。
江晚舟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打量着江余生问：“这……真是你做的？”
看着瘦弱的江晚舟，江余生愧疚难当：“小舟，这些年你受苦了，是哥混蛋。”
江余生从钱包掏出二百块钱，塞给江晚舟说：“这钱你拿着订学生奶，剩下的留着自己当零花钱用。”
江晚舟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委屈感涌上心头。
学生奶，她们全班都订了。
只有她一个没订。
她知道。
学生奶不如在商场买的纯牛奶好。
但大家都订了。
周围同学的议论声，却如同一柄柄利刃。
“真是穷鬼！我们全班都订了，就她一个不订，拖我们全班后腿！”
“听说她哥哥是个经常在酒吧泡妞的窝囊废，还经常家暴她嫂子。”
“家里这么穷，还上什么学啊！去工厂打工去吧！”
在学校承受到的那些语言暴力，江晚舟忍下来了。
今天听到江余生要给自己交学生奶的钱。
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江晚舟瘪着嘴，忍住流泪的冲动，将钱甩给江余生：
“不要！”
见江晚舟眼中闪着泪花，江余生把钱夹在了江晚舟的书本中。
他知道，江晚舟心中的伤痕需要时间来弥补。
“小舟，我去给阿月和小野送饭，你自己在家把门反锁好。”
江余生拿着打包好的保温饭盒，出了门。
江晚舟擦了擦眼泪，将书本夹着的二百块钱拿回房间。
在房间的小柜子中，有一个存钱罐。
里面装满了一角、五角、一元的硬币。
旁边还有个鼓鼓的小钱包，装着一元、两元、五元等不同面额的纸币。
江晚舟小心翼翼地把一张百元钞票放进钱包。
还有一张百元钞票装进了兜里。
最后，将钱包和存钱罐都放进书包。
门关好，江晚舟背着书包就出了门。
手插在兜里，摸着钱走路也安心了许多。
走进一家超市，江晚舟目光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住了。
精致日记本、全自动转笔刀、封面精美的小说等等……
这些东西，其他同学们都有。
只有江晚舟什么都没有。
看了一圈后，江晚舟过足了眼瘾。
“叔叔！”
江晚舟喊老板。
“小姑娘，想买什么呀？”
“有没有适合小朋友喝的牛奶啊？就是补充营养的！”
“多大的小朋友呢！是你喝吗？”
“不是我，她小小的，还在上一年级，生病了，需要补充营养！”
“一年级啊，那应该是六岁的小朋友，这种牛奶比较适合！”
“还需要买什么吗？我这有晋江、长佩最新的热门小说，还有……”
“不需要了！”
江晚舟摇头，小心翼翼的把找的钱装进口袋。
跟小大人似的，拎着一箱儿童纯牛奶走向医院。
……
医院，住院部。
江余生打开了饭盒。
黄豆炖猪蹄、炒牛肉片、白灼大虾、红烧鸡翅、水煮西兰花。
还有切好的草莓、香蕉等水果。
每样不多，但很全。
宋临月张大了嘴巴，看着种类齐全的饭菜水果，惊讶道：
“这……这些都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