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茵用胳膊肘顶了顶我的胳膊,说:“你看看,班长手里拿的什么?”我当时正在给大哥回信,他给我说他们分了文理班,正在考虑学文还是学理。我头也没抬问:“班长出没了?一会班会要用的吧?”
“同学们,静一静。这节班会改成自习课,我这里有两份学通社新一期的报纸,大家互相传阅,男生一份,女生一份,看完之后要在便利贴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全部传阅完毕后,将报纸放到后面的阅读柜里。”班长难得说完这么多话,他把报纸给了前排的男同学女同学,然后,往上推了推厚重的眼镜框,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学通社校报这么快就出来了?!我有丝期待,边余凡和我说的文章首秀应该是在这一期校报上。可是要传阅到她这,估计明天也不一定到。
史茵自言自语地说:“可惜,专访云义轩的那篇报道被pass掉了。”
我问:“为什么,那不是你作业吗?”
“因为学姐说新生露面不太好,把机会给了几个代课老师,老师亲自找的她,好像和评职称有牵扯。”史茵神秘兮兮的说。
我叹息道:“那没辙,老师开口要版面,学生哪里争得过!”
“况且,人家云义轩也不在乎。”史茵说,“人家在乎的是某人看不看的上……”
我看史茵这一脸奸笑,说了句:“行了,人家的事,人家管,你还在这里万事通!”
教室里稀稀拉拉传来细碎的声音,这是在讨论些什么。我和史茵都朝那个骚动的地方看去,只见几个男女同学前后左右都指着校报上的内容有说有笑的。
我用笔帽戳了一下周克,问他:“他们都聊什么聊的这么起劲儿?”
“你不知道?”周克狐疑的问。
“我该知道?”我被他这么一问都纳闷。
“你文章上校报了!”周克有丝激动的说。
“啊!这个啊,这我知道。”我说,“那又咋了?”
“你真是……”周克说,“太低调了!马上你就是大家公认的才女了!”
“这么夸张?”我没想到会反响这么大。
“史茵,你不觉得其实上个校报也没什么吗?”我问道。
“是!当事人觉得没什么,可你知道,新生就只有你的名字,高一四班上了校报,全校师生都在看,将来要加入校史的,你还觉得没什么?会出专刊,给下一批新生下下一批新生看的,你还觉得,没什么!”史茵一板一眼的说。
“这么一说,还真挺厉害的!”我慢半拍的样子令周克和史茵都“切”了一声。
校报传到云义轩那里被卡住,一直到下课也没有往后传阅的迹象。
我给大哥回信,因不清楚他文理哪科比较好,就没有给他建议。我只是说如果自己选择的话肯定会选择文科,因为文科提成绩比较快,主要靠背诵,只要勤勉一些一个月怎么也得提升个三五十分的。
现在,云义轩已经成为我的专属邮递员,我直接去他位上找他,把信捏在手里,悄悄塞到他手里,他就懂了。
这次他不像以前嬉皮笑脸,而是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苏倩妍,人家都把祖国比做母亲,怎么你就特殊?把祖国比喻成恋人?”
我说:“你没看见题目吗!我写的是,我是祖国的恋人。”
“不都一样?”云义轩说,“才女,给我签个名呗!”
我白了他一眼,说:“去你的。”
“不给你送了!”云义轩说。
“你爱送不送。”我丢给他这句后,就赶紧回去了。
随后就看他出了教室门。
我回头看校报是不是已经被他传到后面了,结果也是没有,桌上也没有,难道他带走了?
甩甩手中的钢笔,不写字就容易干头,我偏偏就爱用钢笔写字,钢笔水有一种笔墨香气,会使我爱上写字的感觉。听着有节奏的“刷刷”声,很治愈。
不料,把钢笔水甩出来,恰好甩在我的笔记本上还有旁边同位史茵的试卷练习题上。
要哭了,史茵看着我,一秒,两秒,三秒,然后,爆炸!喊道:“苏倩妍,你给我擦干净啦!”
我头皮发麻,连声说着“对不起”!
真是灾难,钢笔水不是速干的,我拿手帕纸将钢笔水试着吸走,留下的斑斑点点是无论如何也去不掉的。
我说:“史茵,我错了,要不咱俩把试卷换换吧,你用我这张,我用你这张,我这张还没写开始写名字,新的。”
“你倒好,我都做了好几道选择题了。”史茵咧咧嘴。
我二话不说,把题给她照抄上,然后拿给她,说:“换吧换吧,我太过意不去了。”
史茵嘟囔着:“真搞不懂你,怎么喜欢用钢笔,这么麻烦。”
云义轩返回后手里拿了一兜零食,丢给我后说:“你哥给你的。”
我双手抱着这一塑料袋零食,里面有:“鸡爪子,鸭脖,鸡排,妙脆角,虾条,薯片,辣条,溜溜梅……”
好丰盛,都喜欢。
史茵搓着手向我看过来,说:“好东西需要一起分享噢!”
正好我对把她试卷破坏了的这件事感到羞愧,赶忙说道:“必须分享,必须分享!”
两个女生嘻嘻闹闹的吃着这一大兜零食。
陈鹏和云义轩不知是何原因,一人拽着校报一端,僵持不下,直到最后校报还是被撕裂了。
云义轩将其中的一半收了起来,说:“陈鹏,你非要和我抢!”
陈鹏说:“我就是看看。”
“我看完就往后传了,这么猴急!”云义轩生气道。
“你看完,等你看完得什么时候了,墨迹。”陈鹏也生气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扯自己的领子。
我看时间到五点半了,就准备回家吃饭去了。心里还想着,要是能把校报带回家给妈看看就好了。
见我要走,云义轩和我一起出了教室,几乎是把我送到学校门口。
他从怀里掏出校报,当着我的面,将我写的那首诗撕下来,留着的那半面校报上有个大窟窿。
我被他举动惊呆:“云义轩,你没毛病吧?”
“给你留着。”云义轩说。
他伸出手给我那片有着我文章的部分,我抬头看天。
已是傍晚,月亮浅浅是上弦月。
我认真的问他:“你觉得这样做,我会开心吗?”
他的表情有丝受伤。
“我觉得你第一次发表,肯定会想单独留下来。”云义轩说。
我说:“这也只是你觉得。”
我没有拿被他扣下来的文章,而是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学校门口。
从那天后,我给王志说:“以后大哥的回信直接交给我,我的回信直接给你,不用再让云义轩跑腿了。”
王志幸灾乐祸的说:“你俩掰了?”
我没吱声。
之后的之后的之后,我看到云义轩的语文课本里还夹着那篇文章,心里一阵触动。
问他:“当年,是不是觉得特别尴尬?”
他说:“没有,就是后悔!”
我不解。
他把带窟窿的报纸也找出来,说:“我应该把这整份报纸都给你,当时脑子是秀逗了,扣下来给你!”
我说:“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