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迟心里揣着事儿,自然是吃不好饭的,勉强扒愣两口就说自己饱了。
一锅酸菜鱼,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吃得倒是津津有味,连汤都快喝没了。
趁邱迟去茅厕的功夫,巴宝小声道:“爹爹,不要赶娘亲走,阿宝不想当没娘的孩子。”
巴山见儿子一副你不同意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无奈地放下了碗筷,用大掌摸了摸他的头,庄重道:“阿宝,不会的。”
就算是为了阿宝,他也不会赶秋池走。
不过,倘若她自愿离开,他也不会阻拦。
夕阳向大地洒下金辉,整座毛公山都披上了淡淡的金纱。
邱迟刚回来,就见巴山在扫自家门前雪。
男人肌肉发达的臂膀正挥舞着竹制扫把,轻轻一挥,漫天的碎雪便如同碎石落地,在平壤的土地上凿出深坑,不难看出是雪化成水钻进了土壤。
这便是传说中的内功?
邱迟顿时觉得眼前的男人并不简单,也不怪邻里会惧怕他。
巴山用脚将坑洼的土地都踩平了,才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女人,“怎么才回来?”
邱迟一本正经道:“我屁股受了伤,走路慢,家里又没有茅厕,我是个女人,万一上大号被人瞧见了多不好。”
当然,她也趁机熟悉了一下地形,方便夜里抹黑溜走。
巴山不浓不淡的“嗯”了一声,转身就进了屋,留下邱迟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她要不要再想个理由?
还是想办法圆谎?
踌躇间,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个马步,轻松将她公主抱了起来,原来男人只是进屋放置扫把。
巴山是有多大的力气!
她的体重她心里清楚的很,自打超过二百斤她就再也没称过。
瞧着男人紧致的下颌线,邱迟自不觉地咽了口水。
她犹豫了,要不,她先不走了吧。
到了卧室,邱迟用力推了推男人的胸肌,瞬间羞红了脸,小声道:“巴山,你放我下来。”
巴山收回了步子,解释道:“你屁股受伤,上炕费劲。”
上炕……
阿宝不在,他该不会是想……
天还没黑呢,又没有窗户,隔音又不好。
不行!绝对不行!
邱迟想从巴山怀里挣脱下来,却发现男人臂力惊人,丝毫不为所动,只好无奈道:“你先放我下来,我还有事不上炕。”
“不上炕,你做什么?”巴山微微低下了头,十分不惑。
“你冷吗?”邱迟问道。
“不冷。”他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冷算什么。
“你觉得阿宝冷吗?”邱迟追问。
话音刚落,男人就脱手将她放了下来,眉头紧皱,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巴山的眼睛不大却很深邃,神采飞扬的眉毛下一双澄澈的眼睛,眼神像利剑一般,哪掺杂什么情欲。
天啊,她刚刚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巴山这么正经的人。
邱迟缓缓开口:“其实不光阿宝冷,我也冷,这天没有人是不冷的。”
她是想要钱?
巴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面露不悦,“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换钱给你买药了。”
邱迟急忙摆了摆手,她知道家里穷的饭都快吃不上了,“巴山,你误会了,我不是要钱。”
古代看病的成本高,草药贵,见效还慢,穷人家通常是小病不瞧,大病不治。
没想到,巴山竟然愿意掏空家底来救治她。
见男人眉头有所舒展,她指着患处,难以启齿道:“你把家里所有的衣服和被和都找来,再给我拿把剪刀和一捆针线。”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物品的摆放位置,巴山在家,她也不好意思翻找。
万一被识破身份,再被抓进衙门打个半死,就不值当了。
巴山以为邱迟是不方便行动才这样要求自己,并没有怀疑,只是大步向前,将破旧的衣柜打开,抱起所有的衣物和被褥放在了炕上,又从梳妆台的角落拿了针线递给她。
“没有剪刀,菜刀可行?”
邱迟点了点头。
家里一共两套被褥,薄厚各一套;巴山有两套衣服,秋冬各一套,他身上穿的是厚的这套;巴宝只有一套衣服,就是他身上那套;两套女装,薄厚各一套。
两套女装的布料即便打了几个补丁,也不难看出是上好的绸缎所制,此外,厚的那套女装上绣的花纹明显要比薄的那套复杂许多。
秋池肯定穿走了厚的那套,剩下的是薄的,那么林西竹应该是冬天去世的,因为另一套厚的尺寸小的可怜。
邱迟先把厚的被和褥都拆开了一个口子,将薄的被和褥分别塞进了厚的被和褥里面,再用针线收了口,“阿宝呢?”
巴山给炕添了新柴火,让炭火烧得更旺,拍了拍手,回答道:“刚去隔壁老王家,在和大蛋一块玩。”
隔壁老王、王大蛋……
王八蛋……
邱迟强忍着笑意,询问道:“王家媳妇不会打巴宝吧?”
白天的时候,王家媳妇这么不稀罕他们一家,她着实没想到王大蛋和巴宝关系还挺好。
巴山还没回答,邱迟就听见一阵振聋发聩的怒吼声,中气十足。
“小鳖犊子,亲娘不要后娘要的,你白天怎么向着白猪肉说我的?有种你就跟你王叔和大蛋哥好好学一学!”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就听见“哐——咣——”两声开关门声。
王家这门质量不错啊,经得起王家媳妇这样折腾。
突然,一个一米多高的壮硕男孩抱着阿宝就闯了进来,大声嚷嚷:“秋姨,我送阿宝回来了!”
这个男孩六七岁的模样,大脸盘子红彤彤的,红色的棉衣又新又厚实。
和他一比,巴宝就像是乞丐家的孩子,穿着一身补丁的旧袄。
王大蛋放下巴宝,双手扶膝,气喘吁吁道:“我、我得赶紧回、回家,我娘、着急、着急训我。”
邱迟给王大蛋倒了一碗水,嘱咐道:“慢点喝,别呛着。”
话虽如此,但王大蛋接过碗来,还是一饮而尽。
巴宝跳下了炕,迈着小碎步,朝着王大蛋快走了两步,用双手攥住他的手指,一脸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