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璨也停住了脚步，但是他没回头。
沈星凝就在原地站着，看着他的背影。他的样子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僵住了，沈星凝的心跳加快，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就在沈星凝受不了这种沉默要追上去的时候，他转过身来，盯着沈星凝看了一会儿，然后走回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我们暂且维持现状吧。”他说，“但是我有要求。”
沈星凝仰头看着他。
“你不能回避我，不能不接受我的好意，不能觉得我尴尬。”他顿了顿，又说：“我的存在对你来说，要像空气一样自然。”
沈星凝彻底懵了，她不明白严璨的意思，脑袋嗡嗡的。
严璨这边却不容沈星凝多加思考，自顾自地点头说：“嗯！就当你答应了。”
然后转身走了。
不是，我答应什么了啊……
接下来就是期末复习了。
不管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重点高中的气氛在那儿，没有人能够忽视能够若无其事。
沈星凝没有放松英语的复习，她想要考出一个亮眼的成绩来回应冯老师。同时数学又让她有些焦头烂额。她每天用大量的时间来刷数学题，然后利用早晚的碎片时间来巩固英语那些乏味的单词和语法。再加上其它学科，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想褚寒马上就毕业的问题，当然也没什么可想的。只是在教学楼的门口上方看到那块高考倒计时的牌子时，才会短暂地想起褚寒这个人。
在学校的每天都被填充得满满当当，副科课消失已久，只有每周两节的体育课在苟延残喘。中午午饭过后大家都选择小睡一下，以应对冗长而困乏的下午。晚饭很少有人去学校外面吃了，都在食堂对付一口，然后赶紧回教室，刷题的刷题，背东西的背东西。晚自习各科老师会在班里轮流转，解答同学的问题。
这天早晨沈星凝到学校比较早，到了就开始背单词。期中考试完冯老师找过她之后，她就很有仪式感的弄了个单词本，认真地记录了需要牢记的单词，做了笔记，记忆方法，还把本子弄得很好看。
过了没一会儿严璨也来了，他坐下之后就捅了捅沈星凝的后背，从书包里拿了个本子递了过去。
沈星凝看了看他手里深蓝色的本子：“干嘛？”
严璨对着沈星凝手里的单词本抬了抬下巴：“那个东西，我也要。”
沈星凝歪歪头，抬起手里的本子：“这个？”
严璨点点头。
“我不用的时候你拿去看就好了啊。”
“不好，我要个我自己的。你给我做一个。”
“啥？”沈星凝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严璨，“这是我半个学期一点一点积累着写的，你说做一个就做一个啊。”
严璨耸耸肩膀，“反正你每天都背单词，就当写一遍加强记忆了。还有啊，你里面写得花花绿绿的那些我都要。还有贴纸，我没有，你看着给我贴，别给我贴的娘兮兮的就行。”
沈星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贴纸本来就是女生贴的好嘛！”
严璨一副随你便的表情，沈星凝皱着眉头开始装可怜：“我哪有时间啊。”
“你说这堆废话的时候可以写好几个单词了。”严璨一边说一边把一个袋子拿到桌子上来，“不白让你写，给你报酬。”
袋子里面是一个午睡枕，中间凹进去，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用的那种。沈星凝本来就觉多，最近学习比较拼命更是严重睡眠不足，每天中午都抓紧时间午睡一下。课桌不是很高，她每次都是垫着几本书歪着脖子睡。严璨每次看见都有把自己的手给她垫过去的冲动，当然他不可能那么做。就趁周末的时候去商场买了这个抱枕给她。
沈星凝看见抱枕上面她最喜欢的卡通人物，眼睛都亮了：“哇！太可爱了吧。不过这干嘛用的啊？坐垫？这怎么舍得坐啊。”
严璨把抱枕扔到沈星凝课桌上，然后把她的头摁了下去。
这时候正好林子聪和纪明扬走进了教室，看到这一幕，纪明扬像个老头一样缓慢地摇着头撇着嘴说：“严璨，你这个表达方式真的是…”
林子聪跟着“啧啧啧”了几声。
沈星凝抬起头来，满脸怨念地瞪了严璨一眼。
中午沈星凝飞速吃完午饭，然后赶紧去了学校外面的文具店，虽然时间紧迫，她还是很耐心地看完了店里所有的贴纸。选了一些灌篮高手和其它比较适合男孩子氛围的贴纸。
严璨吃饭时去洗个手的功夫回来就看不见沈星凝了，唐小米说：“她说去趟学校门口，一会儿直接回教室了。”
“她没吃饭？”严璨问。
“吃了，灌进去的。”林子聪说。
严璨也赶紧吃完饭，然后去了校门口，没看见沈星凝，去超市买了个巧克力牛奶，然后回教室了。沈星凝已经回来了，正在低头奋笔疾书。
“你总得好好把饭吃完吧。”严璨把巧克力奶放在沈星凝桌上说。
“我吃完了啊。”沈星凝头也没抬。
“吃那么快小心一会儿难受。”
沈星凝咬着后槽牙说：“也不看看拜谁所赐！”
严璨坐到自己座位上，探着脖子看了一眼。沈星凝正在往他给的本子上写单词，旁边散着一些贴纸。虽然沈星凝没吃好午饭让他很在意，但是同时他又有点得意。
然后他忽然想起了情书那部电影，那个男主角总是对喜欢的女孩恶作剧，还有影评说，年少的男孩子好像都有这个特点。他当时特别不理解。可是他想想刚才偷笑的自己，觉得自己跟人家说的真的没差…
其实他就是想让她给他做点什么，想了半天，觉得这个东西就挺好。毕竟她天天把那个小本子拿在手里，等她给他写好了，他打算也天天拿着，顺便还能背个单词，说不定期末考试英语还能破个记录呢。
沈星凝当然不知道严璨的小九九，她就觉得要是严璨能发奋图强一下，把英语再提高点分数也挺好。严璨是帅哥没错，但他不是传说中的学霸型帅哥。他的成绩不上不下，基本跟得上，努努力就能好一些，松懈下来某些科目不上百也很正常。
三天后严璨也拿着自己的小本子一本正经背单词的时候，纪明扬不乐意了：“分组的时候我为了提高英语成绩才跟沈星凝一组的。我这天天的得追着求经验，怎么也不见你给我弄个啥呢。我说你这几天课余时间头都不抬，原来你在给严璨弄单词本了啊。这也太不公平公正了。我抗议啊！”
严璨瞥了他一眼：“你抗议有用么？”
“嘿严璨！你最近有点儿狂了啊。你俩是不是…”纪明扬没说完就被张冉一本书盖了脸。
“要不，我也给你写一个吧。”沈星凝有点不好意思。
”不不不，不用了，你看看他们几个这眼神儿吧。”纪明扬抖了抖，“吓都吓死我了。”
几个人听他说完都把头扭回去了，刚才一个个拼命使眼色好像就是他的错觉。
高考的日子很快到了，学校要做考场，高一高二自然就放假了。因为是平日，家长都还在上班。但是因为马上期末考试了，六六大顺也没约着一起出去。沈星凝第一天上午做了三套数学卷子，下午综合复习了其它学科，第二天上午稍微睡了个懒觉，又把数学错题集拿出来做，做完之后就十二点多了。她正一边吃午饭一边琢磨下午是直接开始复习英语，还是需要出去透个气，严璨打电话过来了。
“吃饭了吗？”
“正在吃。”
“吃什么？”
“我妈上班前做好了午饭，我热了一下。”
“哦。你下午干嘛？”
“复习英语。”
“那正好，我想做英语卷子，有点儿没底，一起吧。”
“嗯？”
“去你家附近的图书馆吧，你吃完睡一下，几点能起来？”
“我睡懒觉了，午觉不睡了。”
“那两点图书馆大厅见吧。”
“哦。”
挂了电话，沈星凝咬着筷子发了会儿呆，又想起来严璨说的空气一样自然。这个空气吧，虽然就像什么也不存在一样，但又是绝对绝对不能没有的赖以生存的生命根源。看严璨的所作所为，当做不存在是不大可能，那就是说要无处不在了。不过他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在班里的时候对她和六六大顺其他人没分别，只有在六个人的时候，他会有点…嗯，就是有点儿黏人又霸道，又不会很过分，每次沈星凝刚要抗议，他马上就一本正经好像没事发生。渐渐地沈星凝也习惯了，习惯其实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吃过饭收拾了碗筷，沈星凝把卷子装进背包，想了想，又把她自己总结的一些复习资料装了进去。
严璨很早就到图书馆了，图书馆的冷气很足，凉飕飕地，他就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吹着空调晒着夏天的太阳等沈星凝。沈星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整个人都被罩在阳光里，微微眯着眼，懒洋洋的，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心里很安静，甚至不愿意挪动脚步去打破这份安静。
严璨像是感觉到什么，稍微用手挡住阳光看过去，他逆着光，其实看不清沈星凝的脸，但是他知道那是她。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马上站起来向她走过去。但是这一次他一动也没动，保持着姿势看着她。
沈星凝看到严璨看过来，迈开脚步朝他走了过去。严璨屏住了呼吸，看着她从阳光里朝他走了过来，一点一点走近，被阳光照着的剪影渐渐有了颜色，脸庞逐渐清晰，直到清楚看到她的眼睛，他才慢慢吐出屏住的呼吸，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是的，他想要看到她朝他走过来，不用很快，不需要很急，只要朝他走过来，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