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萧叶紧张兮兮地站在警察旁边。
对于教室里面那些刺耳的风言风语,他丝毫不知。
“萧叶同学,还认得我吗?”
一名个子稍矮些的警察看着萧叶,带着微微的笑意。
萧叶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名警察叔叔,正是一周前,由他接收了自己上交的黄金戒指。
“认得认得,怎么样,王叔叔,找到那枚戒指的主人了吗?”
萧叶忽然身心放轻松了下来。
“这次来找你正是为了这件事,我们已经在电视台多家媒体上刊登失物招领启事,一直没有人来认领。”
“于是我们局长决定,为了表扬你拾金不昧的精神,特地让我们把戒指送还给你。”
说着,王警官从包里取出那枚金灿灿的戒指,递到了萧叶的手中。
萧叶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给我了?”
“是的,从现在开始,它是属于你的了!”
这时,萧叶好像看到了戒指瞬间闪了一下。
就在他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妈妈的话:“人穷志不穷,做人要有骨气!”
萧叶赶忙将戒指递还了回去:
“对不起,王叔叔,这戒指不是我的,我不能要!”
王警官先是一愣,接着和同伴相视一笑,又很快将戒指塞回了萧叶的手中。
“你就安心的收下吧,刚刚王哥已经说了,这是我们局长对你优秀品质的嘉奖!”
另一名警官拍了拍萧叶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赏,萧叶感觉到他的手掌非常的温暖,也非常的有力。
……
晚上回到家,萧叶并没有将指环被送回来的事情告诉母亲,而是悄悄地放进了书桌抽屉的最深处。
刚吃完晚饭,门口便响起了一阵杂乱而响亮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谁呀?”
萧叶边大声问边跑去开门。
“嘎吱~”
破旧的木门因年久失修,发出一声悲怆的哀鸣。
“大伯?三叔?表姑?”
萧叶吃惊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这个点过来有什么事情。
看样子,不像巧合,倒像是提前约定好了的。
“大伯,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吗?”
萧叶将门打开,将几位叔伯请进了屋子。
来者个个满脸不悦,踩着泥鞋便直接走了进来,萧叶刚打扫好的地面上沾满了一行泥浆脚印。
“怎么,这么晚了,我们不能来吗?”
三叔斜睨着一双鼠眼,一屁股将自己埋进了沙发里。
其他俩人也分别找到了各自的位子。
“你妈呢?”表姑环视了屋子四周,然后朝李桂英的卧室门口瞥了一眼,尖声问道。
“表姑,我妈刚出院,身体不好,需要休息,您小点儿声。”
萧叶满脸堆笑,将一次性纸杯递到表姑面前,里面是刚泡好的茶水。
“小叶啊,我们这么晚来呢,一是过来看看你妈的身体好点了没有,二嘛……二嘛……”
见大哥说起话来吞吞吐吐,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表姑等不及了。
“哎呀大哥,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你就婆婆妈妈,跟个女人似的。”
“你不好意思说,那就我来说。小叶,你妈半年前从我家借的两万块钱,准备什么时候还?”
“是呀,大哥也真的是,关键时候,一点也没有当老大的样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好说的。”
这时,三叔狠狠地瞥了一眼旁边拘束的大哥,又转头向萧叶逼问道:
“小叶,你三叔我对你不错吧,上次你说高三的学费没着落,我二话没说,瞒着你三娘给了你两千块钱,现在这事儿被她知道了,你说怎么办吧!”
“可别让你三叔我为难呦!”
“小叶,你哥哥过段时间要定亲,需要钱付彩礼,你看啥时候把那三万块钱给大伯?”
“你看你哥今年都三十八了,再不娶媳妇儿,这辈子就要打光棍哩。”
说完,大伯低下了头,来回地绞着满是硬茧的食指,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
此时,萧叶的心里五味杂陈,这些叔伯长辈,大晚上登门,原来就是为了催债的。
别说上万,就是一百块钱,家里现在都拿不出来。
母亲上午出院,就是因为实在没钱了,才不得不回家休养。
其实,这一回家,谁都知道,就是等死。
“小叶,外面谁来了?”
这时,外面的尖声利嗓吵醒了里屋的李桂英,她在床上虚弱地问萧叶。
“没事儿妈,是我的几个同学,他们来和我讨论学习呢。”
萧叶连忙撒了个谎,然后小声恳求几位叔伯声音稍稍小点儿。
“怎么?我们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早知道你们现在这副德行,当初我就不该发那善心。”
三姑踮起脚尖,双手反掐着腰,故意朝着里屋喊道。
“小叶,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啊?我们今天是走还是不走?”
三叔也故意扯着嗓子,显得不甘示弱的样子。
“要是走的话,回去空着手不好跟你三娘交待啊!”
这时,大伯刚要开口,萧叶连忙站了起来,哀求道:
“大伯,三叔,表姑,你们也知道我家目前的境况,话不多说,你们要我现在就把钱还了,我确实做不到。”
“但是请你们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就算砸锅卖铁,卖血卖肾,也把钱给你们凑齐,成吗?”
萧叶眼巴巴的看着几位长辈,就差给他们“扑通”一声跪下了。
“好吧,老三,表妹,你们看大侄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就不要再难为孩子了,拿出点长辈的样子来,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大伯站起了身子,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那……行吧,我听大哥的!”
“小叶,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啊,我这回去还得想着怎么跟你三娘解释呢,弄不好又是洗衣板伺候!”
三叔委屈吧啦地摸了摸膝盖,费劲地将自己从沙发中拔了出来。
“既然表哥都这么说了,我这个作姑姑的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小叶,到时候还得加上一百块钱利息嗷。”
“我那两万块就是存银行,半年也大几百的利息呢,你看表姑对你家已经非常不错了呦~”
“是是是,表姑,到时候我一定分文不少的给您送过去。”
萧叶将几位送出门,转身锁门,满脸讨好的笑瞬间便僵在了脸上。
人情薄凉,此时此刻的萧叶算是体会到了骨子里。
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砸锅卖铁?
就算卖,屋里已经家徒四壁,能卖的早已卖了送进了医院。
去卖血卖肾?就算把自己个儿都卖了,这条贱命能值几个钱?再说,自己的身子垮了,母亲由谁来照顾?
刚刚满十八周岁的萧叶,却承受了他这个年龄段所不该承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