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套路，赵琮的野望
王伴伴叫王英。
赵祯安排给赵琮管理府上事务的。
是个面白无须，眼窝深陷的老太监。
赵琮对宦官没什么太大的恶意，只要不是祸害人，扰乱朝纲的太监，他倒是没什么恶感。
王英弯着腰走了进来：“太子殿下。”
“知道张定山，张府的事情吗？”赵琮把玩着手里的玻璃镜片，笑意盈盈的问道。
王英心里其实有些打鼓。
原本还以为这太子殿下常年生活在宫外，又是乡野之人，没什么心机。
可伺候了太子爷才发现，这太子心计深着呢。
就光是那似笑非笑的脸色，就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张府……，这事老奴还确实是知道一些。”王英点头道。
“说说。”
“这张府家主的张定山，是太祖册封陈国公张千军之孙。”
“张家满门忠烈，不善文辞，所以也就没和士大夫结亲，而是选了小门小户的一家商贾之家结亲。”
“可后来中书舍人薛微之子薛磐也看上了那女子，薛微上门和张定山谈过之后，张家就毁了婚约。”
赵琮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为什么，我听到的话，是薛磐带人绑了那女子，悔婚的钱，也是薛磐给的？”赵琮道。
王英赶忙道：“殿下这都是外面谣传的，您可千万别相信。”
谣传吗？
赵琮笑了笑。
王英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赵琮并不在意。
就算是假的，薛磐也是欺人太甚。
第二日一早，赵琮就被宫里的仪仗接进了宫，在翰林院读书。
今日的讲师是参知政事，拜翰林学士的欧阳修，欧阳永叔。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欧阳修精神头不错，面色红润目光有神，见到赵琮的时候更是欣喜不已。
“欧阳公快快请起。”赵琮笑道。
欧阳修起身，笔直的腰板很是挺拔，抚须轻笑道：“刚刚来时，刘大为还在官家门口哭丧着呢。”
“说是有人打了他的儿子十几巴掌，脸都打肿咯，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少年英杰干的这事。”
赵琮大笑，虚扶着欧阳修坐在椅子上，笑道：“那刘公子好生不客气，十两银子买我五个侍女不说，还要我给他跪下。”
“此等行径，若是不施以惩戒，怕是会坏了一个少年郎。”
欧阳修点头：“刘大为老来得子，平日里疏于管教，这点苦头，倒是便宜了他。”
听到这话，赵琮满不在乎，笑道：“他敢到父皇面前说此事，就注定了此事不会这么便宜他。”
“且看吧，刘公子这次，怕是要脱层皮咯。”
欧阳修有些吃惊。
没想到赵琮的心气如此之高。
换做其他皇子，怕是会为了拉拢刘大为这个侍郎而表现得宽宏大量。
可赵琮没有。
他宁愿失了刘大为这个人的忠心，也要报心底的那口气。
这是冲动，还是有底气？
“今日我们讲【诗经】。”
几个讲学讲的知识都不一样，包拯重在治国方针，所以讲【大学】，想要赵琮快速的学会治国理论，修身齐家治天下。
而欧阳修，更多的是想要赵琮有底蕴。
这个底蕴便是文化底蕴。
诗经之中都是诗词歌赋，记载着古代各地的风俗雅韵，全篇字数颇多，又被细分为‘风’，‘雅’，‘颂’。
风便是国风，雅是周朝各地的雅乐，而颂就是贵族祭祀所用的乐歌。
欧阳修教学赵琮诗经，便是如孔圣所说，诗经宗旨为‘无邪’，教育子弟应当以诗经作为立言立行的准则。
由此可见，欧阳修对于赵琮的期望颇高。
赵琮本身对于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可听着欧阳修的讲解，倒也觉得这周朝文化也是相当值得敬仰的。
欧阳修讲解了一些，有些感慨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又有尧舜此等圣明之君，若我大宋也可如此，天下何至于乱？”
赵琮疑问道：“欧阳公认为，如今的国度，还有可能恢复周朝时期那般？”
欧阳修愣了一下。
“为何不能？”
听到这里，赵琮对于欧阳修这样骨子里就是文学的人有些无奈。
“欧阳公，在我看来，恢复周礼，并不是好事。”赵琮摇头道。
欧阳修露出一丝笑容。
这一抹笑容被赵琮看在眼里。
顿时，赵琮浑身一僵。
他有些无语的看着欧阳修，思绪不断的转换。
良久，赵琮苦笑一声：“没想到被欧阳公被套路了。”
“套路？词倒是新颖，意思倒是没差。”欧阳修抚须笑了起来。
活像一个奸计得逞的老狐狸。
赵琮也暗自懊悔，自己被欧阳修给套话了。
欧阳修可是新政的支持者，怎么可能回想回复周礼？他早就看到了朝政的弊端，又怎么可能目光浅显的想着回复周礼就能解决？
刚刚那一句话，纯粹就是为了激起赵琮的好胜心。
果然，自己上套了。
赵琮叹道：“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啊。”
“太子殿下，说说吧，你认为如何？”欧阳修不气不恼，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赵琮。
赵琮放下手里的毛笔，说道：“儒家多崇尚周礼，历代儒生所愿便是重现周礼之鼎盛。”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刚刚欧阳公所念‘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这样的人文风景，确实是令人向往，可大宋，别说一百年，就是再有三百年，也难以确保这样的社会可以达成。”
“人的思想，是不断开拓进展的！就好像千百年前的人，难道会想到有火药，棉花的存在吗？”
“他们想不到，他们也想不到，秦会亡于二世，三国之争最后被司马懿偷了老家，因为这都是历史的车轮，在不断的进步。”
“我们不该局限于古人的智慧，我们要往前走，向前看！古人的智慧是我们前进的底蕴，但是绝对不是我们前进的终点！”
“大宋积弱多年，屡屡被外敌所侵，这样的局面，不该出现！”
“周礼虽好，可对于如今的大宋，并不合适！”
这段话，赵琮就差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的激进派’了。
也让欧阳修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他震惊于赵琮的想法，也感叹赵琮的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