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单方面碾压的屠杀。
在雷鸣电闪中,杀人者,身裹紫焰道袍,乌黑色面具上,挂满了黏稠欲滴的血浆与肉末。
残肢断臂以及各色未燃尽的符箓,垒起了两座令人瞠目结舌的京观。
此人正是昨天过来的官家术士——老妖婆。
她那一人敌百的手段,让白易原以为可以击败老妖婆的心里咯噔一下,幸亏上一次与老妖婆交手,没有用剑,这次使用意外获得的止武剑也并没有被老妖婆碰到,不然全力以赴,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官家术士听命于相国,干得都是奉旨平乱的活。
这般看来,两个少女定是朝廷的乱臣,万万不能与她们有什么瓜葛。
不如让这两个想报仇的少女,先与老妖婆鏖战,自己最后出来洗地,或许能拖延时间,远走高飞!
斟酌再三得白易,不再装作被法阵压迫喘不过气,直起自己的腰杆,认真道。
“此人逼迫我变卖家产,要在今日正午过来签字画押,仙子若不嫌地方简陋,可以在这里设伏,打烂东西不碍事,在下价格公道!”
一对璧人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却已明白。
不起符箓,而不惧法阵者,唯有武夫!!!
借地合作是双方之事,谈钱就有些不合情理了。
白易说完转身离开,他要回安全屋变更计划,若不真拿地契钓鱼,恐怕鱼儿真不上钩。
略微年轻的少女,在这个时候,拉住了白易地袖口。
“…….若我与姐姐不敌,你能出手擒拿,我…….愿意嫁给你!”
年轻的少女,两眼含情,稚气未脱的脸蛋,布满红润,白易嗤笑一声,轻捏她略微冰凉的手,从自己袖口推开道。
“小妹妹!不给钱,还想让我养,那就不讨喜了!”
白易说完,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太阳距离穹顶最高处,不到一指距离。
时间将至,马虎不得,随即他狂奔冲向府邸深处。
风中凌乱少顷的两位少女,一起扭头望向门口不远处的狭窄巷子口。
二人同时抖落袖口,各持一摞泛着幽光的黄皮符箓,面朝大门,神情凝重。
一阵微风拂过,两位少女僵硬在原地,她们手中符箓,爆燃起褐色的火焰,瞬间化为飞灰,顺着二人指中缝隙散落一地。
“哦?……..学了一两年的三脚猫术法,就敢蚍蜉撼树?”
官家术士两手分别搭在两位少女的肩头,阳光照射下的乌黑色面具上,寒气四溢。
白易从暗窖里拿出地契,正当他想要原路返回之时,头顶上方传来,一串闷响,正对的甬道入口,更是喷出大量浓烟。
“奶奶的!再残破也是我的家啊!”
头上青筋直蹦得白易,将地契塞进怀里,抄起一旁的布满蛛网的宝剑,冲向辨识不清的烟雾之中。
摸到入口的白易,用力推开堵住入口的碎石,探出半个身位观察情况。
现在的白府有院无庭,放眼望去,满是乱砖碎瓦。
天是灰的。
白府法阵不仅又被重启,而且还在运行当中。
可白易的心却是沉的。
在他没有参加蝴蝶计划之前,这个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而现在,暴力却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处理方式。
有的时候思考太多,反而会畏手畏脚。
不如让鲁莽当一回主人,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至于晓得自己身份的官家术士,那个老妖婆——她必须死!
嗖……咚……噗……
三种不同声音从白易的耳边传来,他扭动略微僵硬的脖颈,定睛一看。
半炷香之前的那位长相上佳,还想嫁给白易的年轻少女,现在七窍流血,面如金纸。
她那双空洞的眼睛,与白易对视之后,竟然还能够控制开裂的嘴唇,艰难挤出一句话。
“再不上,我就嫁不了你了!”
白易赶紧从地下出来,他的手还没有抓住小妹妹的衣角,后者就被一股巨力拖拽了出去。
那如同断线木偶一样的年轻少女,撞开挡住去路的碎砖堆,准确无误地躺在了另一个倒在血泊的姐姐身边。
一切来得太突然,一切又好像故意而为之。
“不好意思啊!被两只蚊子叮到了,武夫阁下,府邸都快推平了,这可就要赶紧卖了!”
坠坐在白易咫尺之间的“老妖婆”,声音疲惫不堪,她身上的道袍已经成了破布,乌黑色的面具上,布满了与白色蛛网一样裂痕。
白易想都没想拔剑就砍。
这个距离,就算是石柱,他都可以手起剑落,砍成两节。
铛的一声,火花四溅。
官家术士飞起的项上人头,竟然化作一股白烟,迅速四散。
白易使用十成力气挥动的宝剑,竟然砍中的是藏匿在镜像中,浮空的术士笔。
一小拇指宽度的宝剑,竟然砍不动不知是何种木材制作的术士笔,反而被撞出豁口,这让白易对持笔画符箓杀伐的术士,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帮乱臣杀害官家术士,要扣钱的——武夫阁下!”
真正的官家术士,伫立在距离白易十步之遥的地方,手里还掂量着一个沾满血污黄锦钱袋。
白易倒握宝剑,用另一只手,屈指弹飞卡在剑身上的术士笔,回手让宝剑重新归鞘,且右脚悄然向后微微挪动了半步。
“差点得手了!钱,一共带了多少?够不够我心想的数字?”
“一百二十枚…..金币!你的口气好像变了一个人啊!”
官家术士将钱袋丢在地上,她收回术士笔,对着白易比划起地契的形状,随后想到什么,将自己的双手负后,站在原地。
八方死寂。
一脸凝重地白易,习惯性微微动了两下右耳。
除了远处渐弱的喘息声,竟听到有血水滴落在地声音。
而这声音来自于官家术士的身后。
随着一股旋转的剑锋,“苍啷”——白易挥剑已至官家术士眼前。
作符不及的官家术士,以最快的速度,将术士笔唤出在自己身前,以便阻挡这致命一击。
“铛”——
随着一声巨响,剑与术士笔猛烈撞击,一道黑色残影,极速倒迸出去。
高低不平的断砖碎瓦之地,愣是被官家术士一人搽出宽三尺,长四丈的平整斜坡。
官家术士面具与脖颈的缝隙处,涌出一股鲜血,她艰难起身,望着上衣撕裂,手持断剑的白易,缓慢扬起双臂,讪笑道。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还有别的招吗?让本官…….开…..开…….眼!”
白易丢掉手中断剑,身体在急速膨胀,骨骼也发出噼啪豆裂的声响。
官家术士僵硬地收回双臂,不知何时痊愈的双手,不停变换着诀印,在她的四周,飞速聚集大量碎石,石与石之间相互交错旋转,瞬时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伏虎罩。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白易两脚踮起,脚下石阶瞬间凹陷,随着这股劲道,炸裂的裂痕,眨眼间布满整个白家祠堂。
砰——
他像一枚冲膛而出的炮弹,又像一颗急速坠落的陨石,燃烧撕裂着四周的一切,向官家术士的伏虎罩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