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许愿眼前的世界忽然从昏暗变成了黑白。
她的脚步在停滞了一瞬后，又立刻坚定地往前跑去。
再一步，就会像之前的汽车一样，直直地坠入海里。
千钧一发之际，追着许愿而来的老师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因为用力过大，两人甚至跌落在了一起。
“小姐姐你冷静点！消防车已经来了，你听听，警报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你要是跟着跳下去的话，只会给救援人员增加救援难度！”
刚开始许愿还在挣扎，在听到女老师最后那句话后，她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她猛地看向因为她剧烈挣扎而衣着凌乱的女老师，声音沙哑，“消防车来了吗？你真的听到消防车的声音了？”
女老师看着一身华贵晚礼服，原本应该高光出现在某个宴会的漂亮女孩，此刻那双本该熠熠生辉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和绝望，顿时心生不忍，忙重重点头，“真的，越来越近了。”
就像是呼应这老师的话一样，原本脑袋一片空白，反应变得迟钝的许愿也听到了消防车的警报声。
她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跑到校车尾部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远处有好几个闪烁的警示灯。
许愿面色焦灼地低喃着，“快点，快点……”
大概两分钟后，三辆消防车在她们面前停下。
因为之前许愿报警的时候，将这边的情况说得比较清楚，救援队那边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因此装备很是齐全。
救援人员听说有人和车掉到了海里，立刻打开救援车上的探照灯对准悬崖下面。
只是车上探照灯的照射范围有限， 哪怕三辆车的探照灯都开到了最大亮度，也只照得到悬崖下面方圆五十米左右的地方。
往下看去，除了不断冲击崖壁的汹涌海水外，什么都没有！
许愿浑浑噩噩地看着救援人员换上蛙人装下海搜寻，看到路上不时有车子停下来询问情况，然后一脸同情的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前和女老师纠缠时掉在地上，被老师捡起来保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姐姐，小姐姐，你手机响了。”
许愿其实听到了手机铃声，也听到了女老师在叫她，但她只呆呆地将视线移到对方身上，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看到许愿失魂落魄的样子，女老师心里也不好受。
没有得到回应的她，只能自己接了那个备注为‘妈妈’的电话。
“你好……我不是机主……是这样的……司机救了我们之后，和车子一起掉到了海里，机主很伤心，状态不是很好……地点在……”
将视线移到搜救现场的许愿，其实听到了女老师的话，却依旧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悬崖下面，没有任何反应。
校车上的小朋友和另外一位女老师，包括那名忽然晕厥的校车司机已经被救护车接走。
这位老师之所以还留在这边，是因为不放心许愿。
毕竟刚才要不是她拦着，许愿就要跟着那车跳进海里了。
救援进行了半个小时后，两辆低调奢华的轿车一前一后在两人附近停了下来。
前面的黑色轿车上下来了一个身穿精致晚礼服的女人，这人外貌与许愿有五六分相似。
不过年纪看起来比许愿要大一些，气势也比她更加凌厉，一看就是很强势的女人。
女人脚步匆匆，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如履平地，转眼就走到了离两人身后不远处。
“愿愿。”
女人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把许愿劈醒了。
许愿转过身，看着一脸担忧朝自己走来的女人，忍了许久的眼泪瞬间倾泄而出，“妈妈……”
楚宁快走两步，一把将六神无主的女儿给拥进了怀里，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抚道：“我在，搜救还没结束，你先别担心。”
没人安抚依靠的时候，许愿还能强忍着心里的恐惧静静等待救援结果。
这会有了温暖的怀抱，她反而哭得不能自已，“司彧琛掉下去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下面的蛙人都换了两拨了，他会不会，会不会……”
剩下的话许愿没敢说出口。
感受到怀里不断颤抖的身体，还有许愿语气里的惶恐，楚宁很想坚定地告诉她司彧琛一定会没事。
可是她说不出口！
从十多米高的公路坠海，坠落之前车子还被撞击得面目全非，专业的蛙人半个多小时了没找到人。
这一个个因素加起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个最糟糕的结果。
“别多想，彧琛水性不错，情况应该没你想得那么糟糕。”楚宁如此安慰着许愿，可看向搜救现场的眼里却满是担忧，眉头也拧得死紧。
大概楚宁镇定的态度让她的话多了几分说服力，许愿止住了哭泣，抬起头一脸希冀地看着她，“真的吗？”
看着被女婿宠了两年，向来神采飞扬的女儿，这会整个人像是要被悲伤和绝望吞没，楚宁忍不住眼睛发酸。
就在她想要违心点头的时候，一道愤怒的男声插了进来，“许大小姐，你就别在这猫哭孩子假慈悲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在场三个女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女老师之前的注意力一直在楚宁母女身上，还以为这一下车就跑到消防指挥员那问东问西的男人是看热闹的，没想到居然也和许愿认识。
只见他悲愤交加地瞪着许愿，眼里还有让人无法忽视的谴责和怨恨，“你做出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是要给谁看？”
“和老大结婚这两年，你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想着离开他吗？现在好了，老大双腿被挤压在驾驶室里动弹不得，又掉进了海里，只怕、只怕……”
男人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他喉咙里似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过。
许愿和楚宁却因为他的话大惊失色，完全忽略了他对许愿的指责，不约而同地脱口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