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羽再度醒来,置身于一间禅房。面前点着一盏昏暗的桐油灯,灯芯小的像豌豆。头疼,脸疼,身上无一处不疼,想喊却喊不出声,想挣扎着起来,周身却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七窍生烟:自己周身都被裹在白色葛布中了,如同茧蛹一般。
再晃了晃脑袋,也被裹上了葛布。
浓重的草药味儿熏的她直想吐。
这是要把她浸足了药液,吊起来点天灯吗?好多电影画面钻到脑海中,混剪的叶倾羽头皮发麻。
“你醒了?”一声轻唤,老尼闪现。“稍安勿躁,再过片刻贫尼就为你解除药茧。”
听这语调,似乎没有加害的意图。叶倾羽心情稍缓,但是口不能言,只能大瞪着眼睛望向老尼。
老尼手捻佛珠,跪坐到叶倾羽跟前,合十道:“大公主,贫尼等着这一天,已整整十年,娘娘在天有灵,必当保佑你重见天日。”
叶倾羽脑中敲出一行字:老尼有故事!
老尼随后便娓娓道来:
她削发为尼之前,竟是叶倾羽生母,惠德皇后的侍女,专管煎药的尚义。皇后十年前薨逝后,尚义以出宫为尼,代替殉葬,直至今日。
叶倾羽一激动,居然发出了嘶哑的声音:“你这是来报恩的还是报仇的?”
老尼轻叹一声:“贫尼感念娘娘隆恩,向来无以为报。”
叶倾羽一头黑线:“既是要报恩,干嘛还绑我?”
老尼神秘一笑:“大公主稍后便知。”
茧蛹体验尽管不怎么样,可也没办法,叶倾羽只好忍着,继续听老尼酱酱酿酿的絮叨。
这老尼原是医药世家,家学渊源深厚,平日常往庵寺后山采药。数年前曾偶遇另一采药老翁,闲谈之间获益匪浅,不知不觉从老翁那里学得诸多方药秘法。其中有个方子是不传之秘,既可让人朱颜永驻,又能让无盐妙变西施。
“此方传我之后,那仙翁便杳无踪迹。”老尼口诵佛号,又说道:“贫尼知你生来貌丑,早想替你疗治,又恐当今皇后阻挠加害,故而一直延误至今。”
叶倾羽心里乐开了花,眼睛里却只是狐疑:难不成六百年前的整容神医被我撞上了?
正想着,身上和脸上奇痒袭来,叶倾羽双手都被裹在药茧之中,忍不住打滚解痒。
老尼道:“时辰已到,且看药效如何。”
说完,随手一挥,叶倾羽打了个喷嚏,又昏了。
待她再度睁眼,浑身药茧已然去除,老尼手执水银镜给她照看。
这一看,叶倾羽差点把镜子扔了。
下一秒,一把就将老尼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十多圈。
神了!神了!奥利给!
叶倾羽此刻的面容全然改换:黑毛胎记荡然无存,巴掌大的小脸光洁粉嫩,一双美眸顾盼生情,跟穿越前的叶倾羽简直是一模一样,等于小仙女脸也跟着她一起穿越了,只不过中间有点时差而已。
老尼见了叶倾羽全新的容颜,不觉老泪纵横,合十念道:“娘娘显灵了,娘娘显灵了!”
叶倾羽欣喜了一阵,蓦然就想到了南宫千乘。那个瞎子,此时若是看到她的倾城美貌,估计肠子都得绿了吧?又一想:不会,他瞎啊,再好看也白费,想到此不觉有点扫兴。
老尼悄声道:“大公主,老尼虽为庵中住持,但徐皇后耳目众多,若易容之事走漏了风声,只怕大公主会遭不测,故而平日里还须戴一副假面,以求自保。”
“假面?”叶倾羽有点懵,“我没假面啊。”
“你来看。”老尼说着,从方才那副药茧下取出一副面皮,“这是什么?”
叶倾羽吓的一吐舌头:这副面皮跟蛇蜕似的,丑陋无比,上面还长着带黑毛的胎记。这张画皮自己平时还得戴在脸上。
老尼接着说道:“大公主容颜已改,余下便是愚痴之症,老尼医道尚浅,还没想出更好的办法。”
叶倾羽暗忖:您老想多了,本公主装傻而已。随口说道:“师父,这事儿不急,不急哈。”
老尼从袖兜里掏出几颗蜜饯,摊在手上:“大公主可知,此为何物?”
叶倾羽一见,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不是雕花蜜饯吗?那天肥嬷嬷和斜眼丫鬟逼她吃下之后,自己简直丧尽天良,竟然把南宫拖进了小树林,破庙中……
“这……蜜饯呗。”叶倾羽小脸通红,装傻道。
“此为秘制毒药,”老尼沉声道,“名为朱砂呆!”
叮!
叶倾羽脑中传来系统提示音:
【宿主:系统检测完毕,宿主刚才沐浴水中含有麻醉成分,药茧中含有古代药石整容成分,今已失传。宿主如果拒绝使用,可提示系统加以编程删改。祝使用愉快。】
删改?叶倾羽立即用意念回复系统一个“no”。
这个系统也有时差啊!
照这效率,刚才老尼给的若是毒药,自己早凉了。
叮!
系统提示音又来了:
【宿主:老尼手中药丸名为“朱砂呆”,主要成分为山豆根和朱砂,长期服用可导致中枢神经系统受损,使人呆傻。据《本草从新》记载……】
叶倾羽不等提示结束,便用意念让系统一边凉快去了。
孰料下一秒老尼所说的话,与系统提示完全一致!
叶倾羽边听老尼讲,边搜索原主仅存的记忆:母后生下她之后身体孱弱,加上这个丑公主不受父皇待见,便交托给当时还是贵妃的徐皇后照管,自幼便吃徐皇后给的秘制“蜜饯”,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变傻……
“好一个蛇蝎心肠的碧池!”叶倾羽咬着银牙愤恨道。
“碧池?”老尼一脸懵懂。
“没事没事,”叶倾羽呼出一口浊气,“女人嘛,又要好皮相又要高智商,鱼和熊掌岂能兼得。师父既无良策,姑且就先这样吧。傻点儿就傻点儿,不耽误吃饭就行。师父不必挂心。”
老尼听后,更发懵了:这番话,真出自一个傻子之口吗?
禅房外,传来了沙弥的脚步声。
老尼使了个眼色,叶倾羽会意,当即将假面戴在头上。沙弥走入,居然全无察觉。“师父,晚课时辰已到,弟子们都在经堂恭候师父呢。”
老尼同沙弥走后,叶倾羽又揭下假面,对着镜子臭美了好半天。
突然,窗纸上银光一闪,室内桐油灯“噗”的灭了。
叶倾羽反应还算快,赶忙戴上了假面。
可是下一秒,她身上的三道穴位被连续点中,立时晕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