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雪见秦雨眠有些呆住了急忙回头看。
毕瑜天正轻摇扇站在她的身后。
双雪又转过来看着秦雨眠。
“姐姐，你怎么了？这个人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
秦雨眠低头凝了凝神。
像是思考了很久才抬头看向毕瑜天。
“公子可是我妹妹打搅到您了？我代她向您道歉。”
秦雨眠说着正要鞠躬就被一旁的双雪拽了起来。
“姐姐你干嘛！你不是要找那个人吗？他不是吗？你凭什么还要跟他道歉！”
“对不起公子，是我妹妹认错人了，打扰到您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您请回吧。”
“是吗？可是姑娘这位妹妹的确一直在打听本人。八年前重戈山的大弟子，正巧说的就是本公子。”
毕瑜天盯着秦雨眠的眼睛，不知在看向什么。
是他，真的是他！
秦雨眠胆怯了，那个时候她梦寐以求能与师兄并肩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没有谁能懂得她对这件事有多大的期盼。
毕瑜天笑了笑，然后又严肃地对着秦雨眠说道。
“我记得你，你叫秦雨眠。”
秦雨眠只觉得自己的思想在那一刻不复存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幻想着师兄叫出她的名字，说出“我记得你”。
后来随着师兄的离开，她少女的心事就像被封存的酒埋在了心底不为人知的地方。
如今是毕瑜天亲手挖出了佳酿，经过数年的沉寂，酒香只增不减甚至更加汹涌澎湃。
双雪感觉到秦雨眠全身都在发抖，她知道毕瑜天的出现对秦雨眠意味着什么，哥哥他什么都猜到了，现在的秦雨眠应当也是局里的一颗棋子了。
可是秦雨眠是不可能拒绝自己的梦的，就像她也不会为了她而去破坏哥哥的计划。
“大师兄！我…”
再一次喊出这三个字，秦雨眠只觉得浑身瘫软。
毕瑜天看见秦雨眠眼中含着滚烫的泪水却又忍着不让它掉落。
“你当时不是因为家事才没有再回师门吗？那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那时确实因为一些事分身乏力，现在倒也偶尔可以乔装出来游玩放松放松。”
看得出来毕瑜天不太想过多谈论他自己的家事。
“那商陆是你吗？那天晚上救了我和妹妹的人是你吗？”
秦雨眠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是我，我行走江湖化名商陆，只是不愿意暴露我的身份罢了，至于那天出手救你是因为看你眼熟但又不十分确定便给你们喂了解药就自行离开了。”
“说来，师妹几年不见确实变化很大。”
听到这句话的秦雨眠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以为的是无疾而终却原来并不是毫无意义。
他不是不记得她的。
“是…师兄说的是…”
秦雨眠很想对着毕瑜天展开笑颜却更加难以克制地落泪。
双雪看着秦雨眠哽咽的样子很是难受，上前去将秦雨眠扶着到椅子上坐下。
望向还在门外站着的毕瑜天。
“公子，现在这么晚了，即便叙旧也还是等到明日再说吧，你一个男子半夜三更站在我姐姐房前实在是于理不合，先请回吧。”
“是在下唐突了，师妹，你好好休息，若你明日还想与我叙旧，我自会奉陪到底。”说罢便离去了。
双雪把门关上，缓缓走到还在落泪的秦雨眠身边。
“姐姐。别难过了。我是不是不该把那个人找过来啊！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也不会这么难过。”
“不，双儿，谢谢你能找到师兄，曾经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了，你也算是圆了我一个梦。”
秦雨眠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我不难过，我是高兴，是高兴…”
双雪不忍心再看着秦雨眠故作坚强，直接推着秦雨眠往床边走。
“天色不早了，咱们都不说这些了，你快点去歇着吧！养足精神，明日你不是还要去找你那个大师兄吗！”
“那你也早点睡，我想着你出去跑了一趟肯定饿了，你回来的时候小儿的饭菜应该就已经送到隔壁客房了，你记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睡。”
被双雪推着往前走的秦雨眠还不忘叮嘱双雪。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好睡觉，不许再想这些事了！若是我发现你明日精神不佳，我就去告诉你那大师兄他把你害惨了！我说到做到！”
“好了好了，我会好好休息的，你也快回吧。”
眼看着秦雨眠躺下了双雪才离去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门，果然又是毕瑜天。
“你是不是又有了新的计划。”
双雪的性子欢脱，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
“放心，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会保住秦雨眠的命，你不必担心。”
“那你承认身份又是想干什么？所有人都无法逃脱最终沦为你棋子的命运吗？”
“你只管跟着她就是了，其他的你不必知道太多，这也是为了你好。”
眼见双雪这个样子与她谈计划已然万万行不通，毕瑜天只得起身准备离开。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毕瑜天离去后，双雪的心也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我不会害了秦雨眠吧，虽然哥哥说要保住秦雨眠的命，但是他利用她的感情最后东窗事发不会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的。”
“可我…还能做什么呢！”
第二日。
“姐姐！姐姐！你起了吗？我进来了？”
一大早双雪就来叩了秦雨眠的门。
秦雨眠打开门，就看见双雪兴致勃勃站在门外，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期待。
“双儿，你这么早就来敲门是想做什么？我记得你昨夜睡得也不早，怎的今日精神这样好。”
秦雨眠说的不假，昨夜回去的晚，又想了很久的计划，早上强打着精神起身的时候双雪是想过要不放弃计划直接再回去睡的。
可是不能放弃！
“我睡的可好了！所以才这样有精力！姐姐，我想好了！我要给你好好梳妆打扮一番，让你那个大师兄见到你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送给你！”
秦雨眠被双雪给逗笑了。
“哪有那么夸张，师兄若是这样见色起意的人我哪里会惦念他这么多年。”
说着也许是有些害羞，两颊都微红着。
“反正我也看过不少梳头丫鬟给大小姐打扮得明艳动人，我想，若是姐姐这样的容貌，打扮起来才是惊为天人！”
“真的吗？”秦雨眠被夸得很是羞涩。
从前秦府是不缺梳头的侍女的，只是秦雨眠实在是不愿被那些繁重的金银首饰给束缚住了所以总是很简单的垂挂髻，这也还是被秦老爷多次念叨才从用发带束发改成了发髻。
只是女为悦己者容这话说的不假，哪个女子愿意每日蓬头垢面出现在心上人面前呢？若是师兄真的能赞赏两句，便也值得了。
只是看见双雪打开抱着进来的首饰盒的时候秦雨眠不淡定了。
“双儿，我记得盘缠都是在我这里放着，你哪里来的钱去买首饰的？虽然我看这些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但是也不是轻易就能得来的。”
秦雨眠不愿意相信双雪为了她行那些偷盗之事，她不是这种品行低劣的人，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这些买珠花的银子能从哪里来了。
“姐姐，你放心，我是今儿个一大早就去做了许多个香囊送给了镇上最富裕那户人家的小姐，她昨日派丫鬟来告诉我，只要我多给她做几个香囊，她愿意花几倍的价钱来买。我送去的时候她还多送了我几枚发钗呢。”
双雪从首饰里面翻找出了几个成色看起来确实比其他的要好上不少的发钗。
“剩下的都是我在卖首饰的小贩那里精挑细选的，不过这些都是卖给寻常人家的，成色自然是比不上那位小姐送的这几只。”
“姐姐，这下你放心了吧！我绝对没有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些都是我凭真本事得来的！”
“双儿，可是我有一事不明白，你说你是从前从大夫那里偷学来的香囊方子，照理来说平常人家的姑娘公子喜欢便也罢了，怎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也能看得上这些还花了大价钱来买，我对香料实在是不懂，可也知道大户人家的荷包香囊是有专人来做的，比之民间的大夫定是要好不少的。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有什么隐情呢？当然是因为她的方子是失传已久的潋滟香，虽然她特意把几味最名贵的草药换成了常见的，使得味道减弱了不少，但也足够让没见过这味香的人疯狂了。
“这我也不知道呀姐姐，只是她找我买我便做了卖与她就是了。其他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呀。”
“也是，那双儿替我梳妆吧，我也想看看双儿的手艺如何。”
约是过了一炷香的时辰。
秦雨眠看着镜子里的人儿，远山黛，朱唇若丹，眉心落梅，施朱冉冉，美目盼兮。双螺髻点缀着珠花与发钗。
她确信从未见过这样容光焕发的自己。
忍不住去触摸镜子里自己的脸，发髻和首饰。
“姐姐，可还满意？我就说能把你那个大师兄迷的神魂颠倒！”
“双儿，这真的是我吗？我…真的有这么美吗？”
“当然了！一颦一笑，我见犹怜，可真是便宜你那个大师兄了。”
“双儿！别胡说！兴许今日一别就与当年一样再不复相见呢…”
秦雨眠的语气逐渐低沉，师兄只是游玩经过此地而已，也许近日便会离去，更何况过了这么多年，仔细想来师兄也已弱冠之年，她甚至不知师兄可有娶妻。
“我不管！我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把你打扮得这么明艳动人！你今天就算当缩头乌龟我也要把你赶去见你的心上人！”
“…我去就是了，无论如何，我想好好做一次道别。就算以后只能是天涯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