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刀绞般的痛。
李曜是被剧痛的肚子给痛醒的。
他恢复意识的时候，整个人蜷缩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腹部简直疼痛难忍。
他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张补了几个布丁，洗得发白的旧蚊帐。
周围还有滴答滴答水往下滴落到水盆里的声音，寻声望去，那是从几处破掉的砖瓦房顶低落下来的雨水。
“这是……哪儿？”
李曜呢喃一句，忍着腹部的疼痛从硬邦邦的床上坐起身，视线往周围扫视起来。
这是一间农村里屋，周围的墙壁是石灰和大块鹅卵石砌成，窗户玻璃已经十分陈旧发黄，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明亮，简单破旧的木头桌子，柜子被擦得很干净，房间虽然简陋，但是收拾得非常整洁。
怎么……这么熟悉？
不对！
这是……这是他曾经住过的房子！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甚至短暂地忘记了腹部的疼痛，再次环视周围熟悉的一切。
这是当初太爷爷起家前留下来的老房子，是他当年从京都败光家产和公司，走投无路回来村里住的老房子。
但是，这老房子不是在2016年就塌了吗？
那一年正好是姜月桃流产离开的那一年，他记得很清楚。
还没等李曜反应过来，里屋破旧的木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一阵刺耳的“咯吱”声。
李曜下意识抬头朝房门处看去。
当他看到房门处那道熟悉的女人身影时，瞬间愣住了！
一身款式简单的女式厂服将原本姣好的身段遮得严严实实，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个低马尾，好像是淋到了雨水，有些湿漉漉的。
漂亮的鹅蛋脸上还氤氲着水汽，五官精致，鼻梁挺俏，一双明亮灵动的杏眸在看着床上的李曜时，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
李曜呆呆地看着眼神的女人，双目瞪大，只觉得难以置信。
这是……姜月桃……
前一秒刚刚发生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回忆和现实瞬间重叠。
李曜脑海里，全是火海里这个女人紧紧抱着他低低又不甘的告白，心脏仍旧难以抑制的抽疼。
他紧咬着牙，看着不远处的女人，眼眶不自觉地发红。
“你醒了。”
姜月桃朝李曜冷冷招呼一声，就将手里的红色塑料袋提了提，继续朝他道，“昨天发的工钱都给你还王强那边的赌债了，今天就买了点儿酸菜，中午吃酸菜面。”
其实她也不是特意来跟这男人报备中午吃什么的，只是前几天隔壁村一大伯前一天夜里喝了酒第二天早上起来就酒精中毒死了。
这不由得让她有些担心同样是醉鬼的李曜。
所以中午刚一下班，就急匆匆赶了回来，现在看到李曜还活着，总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虽然很混蛋，但是也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
也是……她曾经喜欢的人。
李曜听到姜月桃的声音，终于彻底反应了过来，浑身的血液也在这一瞬间都沸腾了起来！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完全不顾腹部的疼痛和整个人狼狈不堪的状态，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姜月桃那边跑去。
刚跑出几步，踢到地上盛着半盆水的铁盆狼狈地摔了一跤，他也好像丝毫不觉得痛一般迅速地爬了起来，在姜月桃有些担忧又诧异的目光中，跑到她跟前，而后，伸出手，狠狠地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真的是是柔软的、温暖的、充满生气的姜月桃！
李曜几乎瞬间热泪盈眶。
他忍不住收紧双手，将这个小女人紧紧搂在怀里。
真好。
能再见到她真好！
他现在也差不多反应了过来。
自己恐怕是重生了。
重生到了2016年，他还跟姜月桃住在太爷爷老房子里的时候。
这个时候，姜月桃还没离开，还跟他在一起。
“李曜，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面对李曜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姜月桃只觉得有些惊恐，更是本能地抗拒害怕，赶紧护住肚子，小声开口。
自从跟李曜结婚，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抱过她。
每次碰她，也都是喝得醉醺醺有需求的时候，不顾她的感受不管不顾的把她当发泄工具。
久而久之，姜月桃就十分排斥和李曜的靠近。
特别是喝过酒的李曜。
更何况现在她肚子里还有三个月大的宝宝，更不可以让李曜乱来。
这会儿，李曜也回过了神，明显感受到了姜月桃的抗拒，虽然心里莫名有些失落，还是赶紧松开了手，看着眼前充满生气的小女人，有几分歉意又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对不起，有点激动，下次我注意。”
话落同时，目光不经意间，也落到了姜月桃护住的小腹上，微微愣住。
而姜月桃听到李曜这突如其来的道歉，也是愣了愣，抬起头，一双杏眸诧异无比地看着李曜。
她没听错吧？
李曜竟然在跟自己道歉？
还对她笑了吗？
以前他做那么多更过分的事情，她也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句对不起啊？
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而此时的李曜却完全没注意到姜月桃脸上的诧异，他的视线紧紧盯着姜月桃宽松的厂服下，微微隆起一些的小腹，内心已经再次掀起了一片波澜！
姜月桃还在，那三胞胎宝宝们，现在是不是也还在她肚子里？！
李曜心神一颤，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就朝姜月桃的肚子上轻轻覆盖了上去。
直到掌心传来一阵柔软充盈的触感时，他脸上才再次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更是切身地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喜悦和激动！
孩子们也都还在，他是不是可以看到三个孩子平安出世，可以做一名合格的父亲了？！
这时，姜月桃也发现了今天的李曜特别不对劲！
刚才他突然从床上冲过来抱她不说，现在还摸着她的肚子一脸兴奋。
这男人……该不会是……
想要卖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想到这里，姜月桃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护住小腹，俏脸惊恐地看着一反常态的李曜。
昨天村头的赵大富家才找钱婶跟她说等她孩子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愿意过继过去做他们的亲生孩子。
还会给她三万块营养费。
姜月桃虽然知道以后把孩子生下来日子可能会更艰难，但是也不可能会把孩子卖掉，当即就给人回绝了。
她不答应，对方还说要找李曜谈，让她男人做决定。
她当时还说李曜再混蛋也不是会卖自己亲生孩子的人。
现在这男人突然这么盯着她的肚子，她真的有些心虚了。
毕竟从她怀孕到现在三个月了，李曜都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今天却一反常态，不是抱就是摸的，还激动成这样！
是不是赌钱又输钱了，听到钱婶说了她怀孕要买孩子的事情，真惦记要把她孩子卖了？
姜月桃迅速退到房门处，一双手揣着肚子，看着李曜，简直越想越气，眼眶里不一会儿就沁满了泪，嘴唇微颤，“李曜，你要是真的听钱婶的话要卖掉自己的孩子，你就不是男人！我就跟你离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