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霄发泄似的飞快踩着自行车，只要一想到刚刚父亲脸上那温柔讨好的笑脸，秦九霄的内心就满是愤懑。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父亲对他母亲有过那样的表情，可是这两天，他却常常能看到他对着那个叫楚晓曼的女人那样温柔讨好的笑。
那个叫楚晓曼的女人不只是父亲的初中同学，更是父亲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人。
楚晓曼，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秦九霄五岁的时候。那天，母亲把父亲偷偷藏起来的一张照片给剪了，父亲发了好大的火。
父母吵架中，母亲频频提到一个名字—楚晓曼。
他记得母亲红着眼，冷笑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都绕路去东城中学教师小区去干什么？你去缅怀你那永远的幸福初中，可是你想着的女人楚晓曼，她估计都已经不记得你了，她已经跟了申城的有钱人孩子都生了，你对她念念不忘有什么用啊”
父亲当时木着脸没有说话，只是手里紧握着那撕碎的照片。
父亲并不爱母亲，这是他从小就能感觉的，从来是母亲对父亲讨好，靠近，而父亲却总是抗拒，疏离，他以为父亲生性如此。他们吵架后，他才知道，原来父亲心里藏了一个女人叫楚晓曼。
后来母亲大概也对父亲心冷了，她也不爱跟父亲讲话了。
以前家里开小饭馆的时候，父亲切菜，炒菜，母亲点菜算账，他们两个还有些交集。可是到了后来家里饭馆做大请人后，他们两个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楚晓曼，楚晓曼这个女人是父亲心底的妄想，是母亲愤恨的对象，也是他家庭不睦的根源。
虽然秦九霄对楚晓曼不如母亲总是那么愤恨，总是狐狸精，狐狸精的恨骂着，但是他从小就对楚晓曼这个名字有着深深的厌恶，尤其是他的父母因为楚晓曼发生争吵时。
幸好，楚晓曼十年前离开云城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父亲除了偶尔缅怀一下让他母亲看不惯外，他们家倒也没有再因为楚晓曼发生过争吵。
可是一年前楚晓曼突然带着女儿回来了，他父亲开始半年多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最近几个月却总是有事无事的往楚晓曼住的小区旁边转。
秦九霄就这么默默看着父亲假装跟楚晓曼偶遇，然后又看着他们叙旧，又看着他们约着一起逛街。父亲脸上的笑容是他以前在家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明明楚晓曼只是像对待一个老朋友那样对他，但是他那发自内心的讨好，欢喜，甜蜜，让偷偷跟着他好几天的秦九霄很不是滋味。
秦九霄想在母亲发现之前一定要阻止他们再来往，否则按着母亲的脾气，如果知道了他们两个来往，一定又是一番天翻地覆的争吵。
可怎么阻止他父亲和楚晓曼见面呢？他考虑了好几天，他父亲对楚晓曼可笑可悲的痴想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单方面断绝与楚晓曼的来往。最好的办法就是楚晓曼主动不再联系他父亲。
所以，他知道楚晓曼的女儿跟自己同校后，他找到她故意说她母亲跟自己父亲有什么，就是想让她配合他私下去说服她母亲，主动切断她母亲跟他父亲的来往。这样他就可以不用与父亲起冲突就可以悄悄在母亲发现前把事情解决掉。
目前事情似乎正顺着自己的目标走，只要说服楚牧歌，让她回去劝她母亲楚晓曼不要再跟他父亲来往就可以了。
可是一想到父亲对楚晓曼那讨好，甜蜜，欢喜的笑容还是让秦九霄很不满。
楚晓曼那个他从小听到母亲骂她狐狸精的女人，她为什么要回云城？她难道不知道她一回来就可能让他家里不得安宁？
是啊！她不知道，他父亲所有对楚晓曼的痴恋只是楚晓曼都不知道的一厢情愿罢了，秦九霄心里有些愤愤的想到。
“秦九霄，秦九霄，你等等我呀”他听那个狐狸精的女儿在后面叫。
才不要等她，才不要等楚晓曼的女儿，秦九霄愤愤的想。
他骑得越来越快，也不管后面的女孩子能不能追的上他。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终于，秦九霄的自行车停了下来。
楚牧歌气喘吁吁的，还没来得及吸一口气，竟然看见秦九霄随意把自行车一摆，就翻身进了一所老旧的铁门。
他在干什么呀？居然翻墙？楚牧歌有些慌张的往四周看看。
幸好天已经黑了，而且四周没什么人。
楚牧歌这才意识到原来天已经这么黑了，楚牧歌看来看手机，竟然已经快六点半了。
平日里这个点，她早就回家陪母亲吃饭了，可今天她居然跟着才认识一天的秦九霄来了这里。
楚牧歌看见铁门旁边的有一块生锈的铁牌，上面写着云城一中几个字，字迹已经斑驳了。
原来他们来到了云城一中老校区。这个老校区离云城一中的新址不远，就离了三条街区。自从新校区启用后，早就废弃很久了。她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只是听听蒋朵朵提起过。
秦九霄怎么带她来了这里。
她刚刚把自行车停好，就听见哐当哐当的声音。她有些傻眼的看着秦九霄拿钥匙打开原本关着的铁门，对她说“进来吧”，仿佛这是他的地盘似的。
“进来的时候，把车也推进来”他又说，说完还把自己的车推了进去。
楚牧歌扶着自行车犹豫着。她不想知道秦九霄为什么有老校区的钥匙，秦九霄在老校区初中部上的初中，自然有他的渠道。可是这么晚了跟着他来到这里，她感觉不太好。
秦九霄见女孩没动，冷冷道：“接下来，我们要谈论的话题，是如何制止婚外情。我相信你也不希望任何人听到吧。”
听到婚外情三个字，楚牧歌浑身一僵。他就这样给他父亲和她母亲的关系定性了？
“你别胡说，他们就是逛了逛街，算不得什么婚外情”女孩的声音娇脆，隐隐透着愤怒。
“难道要去了酒店才算婚外情？”秦九霄冷冷故意道。
去酒店？恶心，他怎么可以说这么露骨的话。
楚牧歌想也没想就想转身离去。却被秦九霄拦了下来。
“对不起”秦九霄道歉。
“我太生气了，乱说话了，进来吧，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在他们真正犯错之前阻止他们，”
听秦九霄这么说，楚牧歌也不得不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两人来了老校区的操场，两辆自行车一左一右的停着，操场上有两个废旧篮筐。地上倒是挺干净的。
楚牧歌看着秦九霄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篮球，对她道“我现在心里有些乱，需要打几分钟球平复一下心情。”然后自顾自的拍打着。
秦九霄手里的篮球在地上砰砰砰的跳个不停，他的思绪也不停的翻飞着。想起楚牧歌那红红的眼睛，她对自己说，他不能再对这个女孩发火了。这个女孩除了是楚晓曼的女儿外，什么错都没有，他不能迁怒她。
秦九霄余光瞥了眼旁边红着眼站着的女孩，乌发飞扬，红唇微张。她长得真像楚晓曼啊，他想。
其实他早就见过她，在他八岁那年。那天父亲骑自行车去接他放学，回家的路上他特意他又绕到东城中学教职工的小区边，他父亲忽然激动起来，因为他看到了意料之外出现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裙，乌发红唇，很是漂亮。
那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穿着一件洋装，小脸上还挂着泪，她们上了一辆豪车，然后车子很快开走了。父亲带着坐在自行车后座的他，躲在树后，看了很久很久，直到那辆豪车消失。
回到家听父母吵架，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和小女孩就是楚晓曼和她女儿。
她带着女儿来云城给父亲办丧事。自从那天以后，楚晓曼再也没有回云城。他也再也没有听父母吵架过了。
过了那么多年后，他以为楚晓曼这个名字会永远从他生活中消失时。一年前，她竟又带着女儿回来了。
楚晓曼，楚晓曼她为什么要回来啊？她们不是在申城住的好好地吗？为什么要回来云城呢？她们知不知道她们的到来会让他原来就摇摇欲坠的家变得分崩离析。
秦九霄心烦意乱，让手里的球停了下来，冷冷对楚牧歌道：“你们不是在申城很有钱？为什么要跑回云城呢？”
为什么？被家里主母赶出来了。楚牧歌苦涩的的想。嘴里却道：“云城是我妈妈的老家，我们回来很正常吧”
“可是，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到来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秦九霄冷冷道。
楚牧歌被他说得一僵，脸一下涨的通红。困扰，给别人带来困扰这种话她从小就听到大，比这个更加难听的，她从小都不知道听过多少，本以为她的心早就麻木了。可是来了云城她感受的都是别人对她的友善和笑脸，哪里知道一年之后又有人对她说，她的存在给他带来来困扰。
秦九霄看着旁边涨红着着脸，说不出话来的女孩，他的心情越加烦躁，他强压着语气说：
“总之，以后你母亲最好不要跟我父亲见面了”
他语气里对母亲满是敌意和轻视，楚牧歌听了，抬头不满的看了秦九霄一眼，红着眼睛
道：“那你父亲最好也不要跟我母亲见面了”女孩的声音微颤，语气里压抑着愤怒和委屈。
“好，我回去让爸爸以后再也不去见你妈，你回家也劝劝你妈，让她以后再也不要联系我父亲”
秦九霄对女孩说。两人这样说定，又陷入了沉默。秦九霄的篮球砰砰砰在地上拍着，又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了。
“我送你回家吧”他对楚牧歌道，语气仍是冷冷的。
秦九霄默默的陪楚牧歌回家，路上一句话都没跟她再说过。楚牧歌心烦意乱的，本来想拒绝他送她回家，但是考虑到天色已晚不安全，所以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不过她也懒得跟他再说一句话。
他似乎对她家小区的周边路况很熟悉，带着她走了一条近路，很快就到了小区门口。
他也不跟她说话，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就骑车走了。
是了，他这几天都在跟踪她母亲和他父亲的行踪，自然对她家的小区周边很熟悉。楚牧歌有些讽刺的在心里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