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慕思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用手指着门小声询问。
季长欢挑了挑眉，随后手指微动，房间门便自动打开了。
慕思羽见状赶紧道个别就溜了。
季长欢望着她仓皇逃窜的身影，目光沉了沉。
他倒要看看这个看似胆小如鼠却敢私闯自己房间的人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还有……
他轻捻食指，眸中暗流涌动。
极阴体质，果然诱人。
慕思羽回房间后躺在床上，明白自己今晚完成任务无望，只能叹气接受现实。
尽人事听天命，明天是死是活就交给命运安排吧。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睡个好觉。
她打了个哈欠，摆成个“大”字，仰面朝天睡了过去。
少顷，慕思羽右手腕上的玉镯发出了一道微弱的蓝光，蓝光蔓延，至其眉心处后慢慢消散。
睡梦中。
“娘，我不想让你走，你别走好不好。”
慕思羽隐约听到不远处孩子的抽泣声。
靠近发现，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正拉着一名年轻女子的手，试图阻止她的离去。
“长欢啊，娘也想永远陪着你，但为了你，娘不得不走。”女子蹲下抚摸男孩的脸，哽咽道。
长欢，原来是他小时候。
大魔王小时候也有这么黏人的一面吗？
慕思羽再走近一点，看清了他的脸，的确是昨天晚上的小男孩，不同的是面前的他没有那对毛茸茸的红色尖耳朵。
“可娘陪在我身边才是真的为我好啊！”
“长欢，对不起，有些话娘不能跟你讲得太明白，但你要记得，爹娘永远爱你，即使不在你身边也每天都会祈祷你能平安顺遂、无忧无虑地长大，知道吗？”
女子说完便挣开了年幼季长欢拉着她衣裙的双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的有多决绝，她的背影就有多孤独。
慕思羽望着坐在地上疯狂抹眼泪的小肉团子，顿时心软了一大半。
不管长大后的他有多欠揍，但此时的他还是个刚断奶没多久的小娃娃罢了。
自己三四岁时还在玩泥巴，他就要承受与母亲别离的痛苦。
怪不得昨晚……原来是想妈妈了。
她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蹲下，轻轻抚摸他的头安慰道：
“别哭啦，男子汉大丈夫不轻易掉眼泪哦，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见你母亲的。”
小季长欢闻声抬头，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面孔，似懂非懂：
“真的吗？姐姐你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些？”
“我是……”
“你未来的一个朋友”几字还未说出口，空间突然扭曲变换，下一秒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场景。
这次见到的季长欢是七八岁的模样。
经过几年的成长，他脸庞上的稚嫩几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超乎年龄的成熟与坚毅。
此时的他，被几个看似同龄的男生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像是领头人的胖子上前一步，狠狠推了他的肩膀，轻蔑着说道：
“哼，别以为被和风长老收留了你就能一步登天，就凭你也配成为芊音师妹的未婚夫？真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是！你不配！”
其余人仿佛是孙悟空的徒子徒孙，拼命附和着。
季长欢面无表情，想从他旁边走过去。
没想到那人开始得寸进尺，又推了他一下：
“装什么心高气傲呢，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
“你说什么？”季长欢猛然抬头，面色阴沉。
“我说你和你娘一样，是个不知羞耻的贱坯子！”
季长欢显然被这句话惹怒了，抓起胖子的衣领，一拳就朝他脸上挥了过去。
周围人见自己“老大”被打，纷纷加入战斗。
纵使季长欢的身体素质和修为远超同龄人，但也抵不过对面人多势众。
慕思羽望着他被一群人拳脚相加，顿时内心五味杂陈，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知道他童年生活过得不幸，却不曾想竟到了这种程度。
谁能想到以后赤阳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后来的妖王，曾经被这样羞辱过呢。
慕思羽叹了口气，实在于心不忍，就算是为自己积点德吧，希望现实的他别太为难自己。
她捡起几粒石子，朝他们的后脑勺扔了过去。
“啊！”被砸中的几人抱着脑袋环顾四周吼道：“谁扔的！”
“私自无故殴打同门会受什么惩罚不用我多介绍吧？拉帮结派以多欺少，还欺负的是和风长老心爱的首席弟子，就凭这一点，不剁掉你们几根手指头就对不起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
慕思羽走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见他们稍显心虚和漂浮不停的眼神时，又故意扬声威胁道：
“还不住手？否则我告诉和风长老了啊？”
毕竟还是七八岁的小孩儿，听到惩罚时就显得局促不安，再听她要告状便绷不住了，他们紧张道：
“我们走，你别告诉长老啊！”说完便想撒腿就跑。
“慢着！”
几人脚步一顿。
“向他道歉。”
几人显然有些不乐意，但在她刚刚的威胁下，还是乖乖认了错：
“对不起，我们错了。”说完便看向慕思羽。
见她点头，几个人撒欢就跑。
“你没事吧。”
慕思羽急忙上前将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季长欢扶起，帮他拍打身上的泥土。
季长欢收回被她扶着的胳膊，冷声道：
“不用你管。”
还不用我管，我不管你恐怕会被他们打晕过去。
死鸭子嘴硬。
但她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反而思考该说些什么才能不伤到他的自尊心。
“我侠肝义胆，见义勇为惯了，碰到一只小猫小狗被欺负我也会管，更何况是你。”
听她这么说，季长欢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突然说道：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
慕思羽沉默。
这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好像说是或不是都不太合适。
看着他黯淡无光的双眸和坐在地上却仍笔直挺拔的肩膀，她心下感慨，这具小小的身体背负了太多莫名其妙的压力。
这些压力正在把他一步一步压入沼泽泥泞，最终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