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门外雨点声越来越小,蝉鸣鸟叫声渐渐地也没了声响,天空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屋里的孩子安静的躺在床上,昨晚众人激烈的厮杀,并没有影响到产屋床上的孩子。
对于黑袍众人来说,白袍青年的威胁远大于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况且他们并不认为孩子对他们会造成威胁。
…………
青牛山的清晨总是显得那么忙碌。
“昨晚婆娘太能折腾了,看来要给自己配一副草药调理一下身体了。今晚,再战三百回合”。
进山采药的药郎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心中不由得欢悦道,脚下加快了进山的步伐。
“噗通”
药郎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背上的药篓翻了几个圈倒在的了青泥石板上。
“草,哪个缺德玩意扔的木头楔子”
药郎心中有些恼火,暗骂道。起身拍了拍土。
刚要过去捡起药篓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到处散落着青砖乱瓦,破碎的房梁被齐刷刷的切断倒在了地上。原本整整齐齐的院墙,似乎像是被山里的野兽践踏过一般,破烂不堪。院内的里外屋舍,也如断壁残垣一般,令人胆寒。
黑袍众人的尸体经过一晚雨水的冲刷,已经变得发白发臭。青黄之物混合着猩红的血液散发出阵阵恶臭。
“呕”
药郎再也忍受不了空气弥漫的气味,胸腔开始呕吐起来。虽说这土郎中给人瞧了一辈子的病,到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扶着墙,继续看着院内之处。
这时,白袍青年艰难的睁开双眼,徐徐环顾四周。看着躺在后面的夫妻,心中不由得愧意升起,悲从心发。双眼之上大滴大滴的泪水也落了下来。
他明白,是他害了陈家夫妻。
“小哥,你没事吧,陈家这是怎么了”。药郎看到有人醒来,强忍着胃的吐意,屏气慑息的问道。
“大哥求求你,快救人。陈家因我被歹人所害。”
白袍青年眼见来人,提起最后的一丝气息,艰难的开口道。
药郎,身形没动。
“屋内还有孩子,快救救陈大哥夫妻,还有他们的孩子”
说完此话,白袍青年早已气若游丝了。说双手再也支撑撑不住身体,倒在了地上。
药郎没说什么,心中也是有了一番比较,三步并作两步捡起地上的药箱后,走向白袍青年,伸出胳膊仔细探查着他的情况。
良久叹了口气,便没有再管地上气数已失的青年。
转身走向了陈氏夫妻,
妇人狰狞的背部伤口着实给药郎吓得不轻。伤口处已经化脓,伤口贯穿前胸,怕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力回天了,药郎心中暗自惋惜道。
伸手摸了躺在地上精瘦汉子,经脉逆行可以看出汉子心力交瘁,身体脱力。好在也并无大碍,休息不久后就会醒来。
此时,内屋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药郎才发现还有一个孩子在内屋,仔细查看一番后,孩子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有点饿了。内心这才舒缓下来,但是一股怒色涌上了眉间,凭空挥了挥拳头。
“药郎大哥,我怀里有一块符牌和一封书信,劳烦您交付于陈大哥,符”
白袍青年还没说完口中的话语,心中一口气没说喘上来,口中便没了气息。
“小伙子”
…………
九年的时间说来不长不短,对于一个家庭的破碎并不会因为时间的长短有所改变。
陈家突逢巨变给精瘦汉子留下了沉重一击,妻子的离世更让原本勤劳的汉子一蹶不振终日酗酒为生。家庭的重担早早落在了,这个不满九岁孩子的身上。
好在村里邻居的时常接济,倒也没让这个孩子过早夭折。但是长期营养不良,让本就在发育中的男孩更加瘦小了。面黄肌瘦倒也谈不上,但总是感觉一阵风就能把男孩吹倒。
“岩仙哥,秦先生留的作业你能帮我做了吗。可以的话,我就把家里的药典给你偷偷拿出来”。
胖乎乎的小男孩,擦了擦鼻子上的油渍。望着眼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孩,用充满幼稚的语气问道。
“不行吧,先生知道了又要罚你。你忘了你老爹皮板炒肉了”
男孩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
男孩的话音刚落,小胖子吓的打了一个激灵。心中不免想起,每次先生告状后回到家里少不了一顿胖揍。
他也不知道自己倒霉的药郎老爹,怎么就那么有劲。
“岩仙哥没事,我屁股上的肉厚,不怕挨揍。再怎么样,我也不想写劳什子的论语。村子里大黄多有意思啊”
小胖子双手把书本递给了男孩,心中想到,反正自己写完也要被揍,最后结果都一样,试试吧,万一没发现呢。
打了个冷颤,转而又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好吧,那你答应的药典可不能食言啊。否则,我就把这事告诉你爹”
男孩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不合身的短衫,没有再说什么,喜上眉梢,出了学堂内。
“一言为定”
说完,小胖子内心一阵放松,飞快背起了书包,向着村里的打谷场奔去。
对了,大黄是只狗,在这个娱乐活动少的可怜的村子,或许打谷场的大黄才是孩子们的童年吧。
…………
“吱”
破旧的木门被轻轻的打开,瘦弱男孩没来得及放下蓝色布包,便熟练的拿起舀瓢往锅里倒入了几瓢水。半碗米下锅,拿起斧头正准备走向院落。
“岩仙。给我去酒坊那里兑点酒来,快去快回”。
躺在床上的羸弱汉子打了个酒隔,睡眼朦胧说了一句,继续趴在了床上,睡着了
不一会,鼾声震天。
如果知道以前汉子过往的人,一定不会相信躺在床上之人,竟会如此消沉。
刚开始周围的村民还会帮衬着陈家父子,毕竟这个家庭确实遭受了如此大难。
时间久了,都以为陈家汉子会为了孩子振作起来,哪曾想这一躺多好多年过去了终日酗酒为生。也未曾见汉子出过家门。
渐渐的,帮衬的村民也失去耐心,或许有时候村里的妇人,也会对男孩出于怜悯,给些稻谷肉食。
“爹,您先休息一会,锅里已经下了米了。您腿脚不方便,好好休息,我这就去酒坊”。
望着鼾声震天的父亲,男孩放下了手里的斧头,码了码还未堆砌的木头。心中也是十分的乖巧,简单的说了两句后,拿起地上空荡荡的酒壶,飞快的出了家门。
男孩离开后,
汉子酒眼朦朦胧胧的睁开,龇牙咧嘴的挪了挪双脚,口中嘴唇都被他咬的渗出了丝丝血迹。
右臂亲亲抚摸着妇人画像,泪水再一次布满了双眼,喃喃自语后,又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让人难以察觉的是,汉子的双腿此时已经是形容枯松了。常人若是看了,也觉得甚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