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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水祸(二)
下午的阳光比早晨还要更离谱,住宿的地方提供午饭,糯米和甜米酒是一个奇怪的搭配,叶岚不喝酒,可没有多买一点配菜,只能默默忍受单调的午餐,星洛城依旧保持神秘,坚决不在别人面前摘口罩,两人各忙各的,吃完后,在村子门口集合。
老太太此刻正在睡午觉,收音机里放着傣族的民谣,确认没人发现后,叶岚与星洛城再次潜入上午的树林,来到那条江边。
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岸边的江水感觉又褪去了很多,走在岸边,可以明显感觉到土地的潮湿。
“等一下。”叶岚一直警惕着周围,忽然看到江面上飘来了一包饼干外壳。
“上游有人。”
“岚。”星洛城自觉站住脚,叶岚会意,缓缓走上前去,四处观察了一番。
暂且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影。
“走。”叶岚比了个手势,迅速朝那片烦人的草丛走去。
星洛城紧紧跟在叶岚后面,时不时探头观察前方的情况。
终于度过这段艰难的路径,之后穿过灌木丛,便是遇到那个高飞的地方。
也是在这里跟丢那个老太太的。
“要不要四处找找。”星洛城快速打字,将手机递到叶岚面前。
叶岚皱起眉头,与星洛城一番眼神交流。
毕竟上游似乎有人,分头行动风险很大,叶岚自己是没问题,但是她很少能看到星洛城出手,并不清楚他的实力。
其实也不止星洛城,不管是发条还是胡思,表现出来的都似乎只是他们的冰山一角。
星洛城朝叶岚点了点头,二人不再多说,分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叶岚仔细地盯着地上的落叶和泥土,如果有人走过,应该会留下痕迹,但是因为那个老太太看起来体重很轻,叶岚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蚊虫很烦人,而且越走到树林深处,气味就越难闻,这里已经远离村落,真正来到大自然,各种动物随处可见,叶岚甚至看到了一条白色的蛇。
一边要记忆回去的路线,一边要观察周围,头脑都有些处理不过来了
叶岚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咬了一下嘴唇,眼睛定在一根蓝色的羽毛上。
“鸟的羽毛吗?”
叶岚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还是没有头绪。
继续走还是回去集合?
本来就不是自己该管的事情,叶岚显然对周围的环境有些烦躁,决定罢,开始往回走。
“这里的树林要潮湿很多。”
什么鸟羽毛是蓝色的,西双版纳…孔雀之乡……
孔雀……
“这是哪?”叶岚终究还是迷路了。
错综复杂的树林,没有留下任何记号,叶岚俨然迷失在自然之中。
没有做记号,是叶岚犯的一个低级错误,或许是和胡思他们呆太久了。
“不会吧。”叶岚倒是毫不慌张,只是四处走动了一下,对周围环境没有任何记忆。
“叽……”
叶岚似乎听到了一声特殊的鸟叫。
“孔雀吗?”
虽然没有听过孔雀叫,但是联想到刚才的羽毛,叶岚不自觉地便朝这个方向思考。
野生孔雀已经很少见了。
叶岚循着声音,拨开草丛,一片小草地映入眼帘。
这里仿佛是树林里隐藏的一处世外桃源,一片青草地,虽然干燥,但是颜色看起来很滋润,土地肥沃,阳光正好。
大概有四五只孔雀栖息在那里,叶岚自己也不清楚,因为自己出现时,似乎惊吓到了其中几只,叶岚只看到了那匆忙飞入树林的尾巴。
看起来真的是野生的。
一只孔雀朝向叶岚,缓缓张开背后的羽屏。
五彩斑斓,看起来与傣族的那些服饰很像。
“求偶?”
叶岚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孔雀开屏也有可能是在示威。”
一个愤怒又苍老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叶岚早发现有人跟在自己身后,迅速转身,见那瘦小的老太太抡着钢叉,朝叶岚刺去。
后者撤步闪过,迅速上手,一把抢过钢叉。
那老太太也是被叶岚的身手吓了一跳,只是稍作震惊,便又咬住牙,脸部皱纹都挤在一块,义无反顾地朝叶岚走去。
“你别激动。”叶岚扔掉钢叉,按住老人的肩膀,转身将她轻轻放倒在地。
“老人家。”
那老太太还要挣扎,叶岚也不按着,松开手,那老人迅速出手一巴掌,叶岚不闪不躲,老人的手愣在半空。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老人气愤道。
“我们只是游客。”叶岚站起身,长舒了一口气。
“哼,人都寻到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太太狼狈地站起身,拍了拍背后的泥土:“整整一个月,终究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你误会了,我和那些人没关系。”叶岚淡定解释:“只是…我…我们好奇。”
“什么好奇!”老太太不快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快走,出去最好把嘴巴收紧……”
话没说完,叶岚便迅速凑上前,一把将老人护在跟前。
一颗子弹命中了叶岚的左臂。
“咻。”
速度很快,声音都跟不上。
“切,还有人。”叶岚猛地按住手臂,将子弹拔出。
麻醉弹,虽然是动物专用,但对人也有影响,药剂扩散,叶岚左臂已经开始发麻了。
“你反应还挺快。”
高飞拿着一杆麻醉枪,缓缓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你们果然是来抢生意。”
“你!”老太太睁大眼睛,嘴角疯狂抽动:“你简直是村子的耻辱。”
“英婆婆,你大意了,只顾着跟踪别人,却反被我跟踪,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吗?”叶岚上前一步,右手竖起大拇指,往下一比。
“中了一枪还挑衅我?”高飞呵呵一笑,不慌不忙地放下麻醉枪,反而掏出信号枪。
“先把我周围的同伴叫来。”
“砰!”
信号枪被击飞出去。
“什么?”高飞刚要回头,却见自己的腰部顶着一把枪。
“这下可是真枪实弹。”
“最好别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高飞身后响起。
“星洛城。”
高飞可能没有想到,自己也成了那个被反跟踪的人。
星洛城一动不动地举着枪,动作十分稳当。
“你们不是一伙儿的。”那老太太看见星洛城手里拿着真枪,有些恐惧地朝后退了一步。
叶岚没有理会,上前给高飞进行了简单地搜身,确认无误后,方才转身走向那老太太。
后者见她走过来,神情十分复杂。
“别担心。”叶岚轻轻揉了揉左臂,现在那里是一点知觉都没有。
“你这个样子要休养一会儿,血液流动慢了,要是乱动,待会血液堆积,把血管撑爆了怎么办”那老太太虽是害怕,却还是好心提醒。
刚才这子弹本是对着自己来,是叶岚替自己挡下来了,或许是想到这一点,那老太太倒也对叶岚态度好了些。
“这里是什么地方?”叶岚询问道。
“这里?”老太太撇了高飞一眼,缓缓走到一只孔雀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它的头。
孔雀怕生,怕潮湿,恐动静,但是对这老太太,却感觉十分亲切,早上也见这老太太前来这里,可以看出她应当是常客了。
“嘿嘿,我来告诉你们。”高飞此时神秘地笑了笑,道:“这里只是大自然提供的一处孔雀生存圣地,聚集着很多野生孔雀,并没有明说这里属于谁,英婆婆,你怎么擅自就独吞了它呢?”
“英婆婆。”叶岚冷冷看了高飞一眼,继续问道:“高飞是村子里的人?”
“隔壁来的。”英婆婆闷声道:“好几次来试探我这里的事情,就是一个星期前,他才带着一帮陌生人将隔壁村的几棵古树砍走了。”
“与其立在那里,不如卖个好价钱。”高飞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冷笑道:“孔雀自然不用说了,肯定能赚翻天,这两个同行应该很清楚才对。”
“哼。”叶岚再撇了他一眼,看向英婆婆:“那个…老婆婆,是因为我们吧。”
“因为你们什么?”英婆婆疑问道。
“就…那个。”叶岚不知怎么表达,很别扭地挠挠头:“这个地方暴露了。”
“你也意识到了!我身上装着定位器。”高飞笑道:“我同伴迟早会找到这。”
“这种东西毁掉……”叶岚刚要上前,一直没有出声的星洛城却摇了摇头。
“没用,你们可以把这东西扔得远远的,不然在这里毁掉,只会触发警报,让我的同伴更快到来。”高飞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们合作呗,钱平分,不对,三七分如何?你们七。”
“畜牲!”英婆婆愤怒地骂了一声。
“这些孔雀又不是你的,你管那么多干嘛!”高飞做了个丑陋的鬼脸。
“这是我丈夫与我共同的……”英婆婆话说到一半,忽然捂住手臂。
叶岚迅速上前扶住她,掀开袖子,才看到一大片烧伤。
“这是旧伤了。”英婆婆示意自己没事,随后欲要站起来,叶岚还是小心翼翼扶住,英婆婆却是不依:
“你这姑娘看着成熟,怎么这么呆瓜,你自己都顾不好,别来管我,我自己行……我没事。”
叶岚本身就不善交涉,被她这么一说,只好放开,默默站在一边。
那英婆婆咬着牙,忍了许久,似乎不再难受,才长舒了一口气:“对不起啊,我一直都这么倔。”
“哦,那个…没事。”叶岚回复。
英婆婆缓缓坐在地上,几只孔雀纷纷围了上来,英婆婆开心地拍了拍它们的羽毛,叹了口气,陷入回忆:
“这个地方,还得从遇到我丈夫说起。”
……
英婆婆年轻时,是村子里出了名的野丫头,那时候村子还没有那么安稳,大家都在为温饱问题担心。
英婆婆却整日都无忧无虑,不是在村子里欺负比她小的孩子,便是独自跑到树林里,一天不见人影。
母亲难产,父亲再婚,英婆婆在家不愉快,就算她整日待在树林,也没有人会担心这个人的安全。
英婆婆倒是很乐观,她在树林里狩猎,靠着日渐娴熟的技巧,逐渐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
树林外那一条江,名为蒙水,英婆婆有一次下水抓鱼,遇到了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年长几岁的男子。
二人玩得很开心,英婆婆很自觉地在男子面前收敛了自己撒泼狂野的一面,等发现这件事情,英婆婆才知道自己似乎爱上了这个男人。
英婆婆不喜欢男人总是呆在江边,不喜欢男人藏着许多秘密;男人也不喜欢英婆婆对树林里的小动物下手,两人都在为对方改变。
一年。
年轻的英婆婆遇到那个男人后,性格大变,她开始帮助村民,开始和孩子们玩耍,与村子的关系越来越好。
有这么六个女孩,与英婆婆成为了要好的朋友,英婆婆开始带她们去树林里拓展视野,去江边嬉戏玩耍,这一年,村子里发生了严重的水灾。
灾害过后,收到了**的捐款和补贴,村子迅速恢复了元气,并且发展得越来越好。
暴雨天,是英婆婆与男人经常见面的时候。
之后,男人偶然与其他六个女孩结识,再后来,男人被介绍给了村民,村民接受了他。
大约半年后,刚成年的英婆婆便和男人结为夫妻。
丈夫会经常洗澡,虽然这里常年大雨,不缺水,但是这让英婆婆非常奇怪。
夫妻二人依旧像以前一样到江边玩耍,偶然的一次退潮,他们穿过草地,发现了一只落单的野生孔雀,他们寻到了一片野生孔雀的小天地。
男人不喜欢这样的自然被外人打扰,他和英婆婆达成共识,不将这个秘密透露给其他人。
英婆婆有时还会忍不住前往那里去陪那些孔雀玩耍。
丈夫会和英婆婆一起,在这里唱歌,讲故事,玩游戏。
就这样过了四年,忽然有一年泼水节,天降大旱。
失去了节日的氛围,还要迎接折磨人的旱灾。
庄稼都死亡了,水越来越少,村民的精神愈发萎靡。
这时丈夫生了一场大病,英婆婆日夜不离左右,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
有一天,丈夫忽然告诉她,大旱的缘由是蒙水那边发生了情况,当英婆婆欲要追问时,丈夫却转移了话题,一段深情告白后,接上了一句云里雾里的告别。
丈夫病情已经好转了许多,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担心之余,英婆婆将丈夫拜托给了自己的六位好朋友,自己孤身一人前往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