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色瞳孔
经过了上次任务，所有人似乎有些沉默。
回到营地的后两天里，秦志时常望着魔方发呆，或是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些什么东西。
而其他四人则没了平时的活泼，都有些沉默。
两天内，吴忘生算是彻底熟悉了营地的布局。
营地靠山而建，北边有条溪流穿过，四面皆为木质城墙阻挡，南边是大门所在的位置，其余三面皆设立小门用作应急逃生通道。
其中四座墙皆有哨塔设立，居住区主要分布于西侧，大量的木质和铁皮质房屋建在此处，田地分布于东北方向，约占营地的三分之一，其中有两座水塔。一座连接着雨水净化装置，里面储存的水大多用于饮用。另一座原本连接着溪流，不过随着溪流被污染，也就断掉了连接，现在用于存放他们二队运来的水，常被用于农田灌溉。
营地的各项设施出乎吴忘生意料的齐全。
医疗室，仓库，车辆维修站，光伏发电，蓄电组，甚至实验室都有。
看来这座营地建立的时间应该很长。
哪怕是现在，他仍旧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梦幻。
谁能想到，在核打击过后的地表现在竟有不止一个幸存者活着，而且还建立了至少三个营地？
当初旧世界向全体公民通报的战争结果，可是地表之上无人生还啊。
正因如此，才会有避难所出现，才会定下冬眠的第一个目的地——一百年后。
而现在…
三十六号避难所已经毁灭，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他甚至不知道避难所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吴忘生。”身后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吴忘生转身望去，是他们二队的队长。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男人喊出他的名字。
“随我来。”男人道，虽然依旧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语气相比先前算是柔和了点。
……
眼前是一座与营地格格不入的房子。
因为墙壁乃至屋顶皆为钢筋水泥所浇筑，可谓是营地内最为坚固的房屋之一。
先前他曾多次经过这里，不过也没明白这屋子是干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
跟着男人推开钢门，走入屋内。
迎面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堵挂满枪械的墙面，被铁栅栏阻挡着。
一个半边头发皆为白色的老人手中拿着抹布，轻轻擦拭着一支手枪。
老人似乎对这把枪极为在意，擦拭的过程中嘴角翘起，露出淡淡的微笑。
吴忘生眼前一亮，因为他看到了老人手中的那支呈现银白色的转轮式手枪。
那不就是他先前在避难所中拿到的那支手枪吗？
“任老头。”隔着一扇铁窗，男人朝着屋内的老人喊道，“来两把手枪，顺便把上星期一队给你的那把银色手枪给他。”
男人指了指身旁的吴忘生。
“盖章。”听见了声音，老人迅速将手中的枪塞入桌下，摆着一张冷脸，开口道。
男人从皮衣夹层中取出一张纸，通过栅栏上的小窗递给老人。
老人看了一眼，点头，撕掉了那张纸，大声道：“手枪有，不过你说的什么银色的手枪，我这没有！”
男人无语道：“刚才你手上拿着的不就是吗？”
“什吗？我听不清，刚才？刚才我拿着的是这把枪，你看错了。”说罢老人伸手从桌下取出一把黑色手枪。
男人无言语对，“任老头，你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不就是一把手枪吗，你拿出来给他不就得了，再说了，一队就是从他身上搜到的枪。”男人指了指吴忘生，“诺，他就是枪的主人，他刚才也看到了。”
谎言被自己人揭穿的老人颇为恼怒，大声骂道：“王燃，你懂个屁！”
“你知道这枪的历史有多久吗？你知道现在能找到保存的这么完好的转轮式手枪有多难吗？你知道这把枪的意义……”
被老人称为王燃的男人用小拇指挠了挠耳朵，这些类似的话他听得已经够多了。每次他借枪回来后老人都要说上他几句，比如枪上粘上了点泥土啊，比如多了一道划痕啊…
老人都会说上这么几句类似的话，什么保养有多难，什么让他能正常开枪需要耗费他多少精力等等。
“行了行了。”王燃说道，“你就给他吧，毕竟是他的枪，到时候任务结束会换回来的。”
“不行！”老人坚决道，“这把枪不能给！”
男人皱了皱眉头，心想任老头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虽然任老头对枪确实有种超出常人的热爱，平时借枪都会被唠叨几句，但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如此毅然而然地拒绝啊？
“任老头，我这都是向首领申请过的，而且是首领特意说让他用自己原来的那把枪的，刚才那证明上，你也看见了吧。”
老人顿时被这句话噎的哑口无言。
“行了，任老头，咱又不是不会拿回来是不是？而且你也知道，我们二队的任务，一般也不开枪，怎么样拿走的通常都是怎么样拿回来。”
老人犹豫一番，问：“我换另一支枪给你，行不行？”
这大大出乎王燃的意料，要知道老人对规矩可是看的相当重的，首领批下来用什么枪他就给什么枪，可没一次例外。
王燃看向旁边的吴忘生，示意他回答。
“这…”吴忘生苦笑，“还是我原来那把枪用的顺手。”
王燃耸耸肩，看向老人。
老人长叹一口，从桌下取出那把被他擦拭的银光发亮的转轮式手枪，从窗口小心翼翼地递给吴忘生，还特意嘱咐道：“一定要拿回来啊，别让它出什么意外。”
这里的它，指的自然是手枪了。
同时老人还递给他六发子弹，都是适配这把转轮式手枪的口径，然后还有类似旧世界西部牛仔的腰间枪套。
“非到万不得已，最好别开枪啊！”老人再次叮嘱道。
王燃看的是相当无语，在他看来枪不就是工具吗，是拿来用的。哪有人会把枪当宝贝供着。
不过总算是把枪拿到手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也该出发了。
…..
这算是吴忘生出的第二次任务，与上次一样，是去老地方运水。
听秦志说，他们将上次任务发生的情况通报给首领后，第二天三队就接到命令，带着人出去了，听说是将那个地方的怪物清理了一遍。
当然具体怎么样，还得他们过去了才知道。
现在，除去队长王燃和副队秦志外，吴忘生也有一把枪了。
他把那把转轮式手枪放在腰间，虽然要是遇见大量怪物单凭一把手枪或许没什么用，但仅仅是遇见几只，用来防身还是足够的。
车辆启动，开始驶向营地出口。
前方路口哦突然聚集了大片人。
面包车缓缓停下，吴忘生朝窗外望去。
所有人似乎都在向营地入口聚集。
“这是怎么了？”吴忘生好奇地问。
“今天星期几？”王燃问旁边的秦志。
“星期四。”秦志回答。
王燃琢磨着什么东西，随后道：“看来是一队回来了。”
同样在车上的文南浔和赵子辰纷纷激动地望向车外。
在他们眼中，因为一队负责的主要是与其他营地的交易以及对地点的搜寻，所以每次一队回来时都能带些新奇的东西回来，或是好吃的，或是好玩的。
比如很早一回一队带回来了半只腌好的牛，听说是用营地自制的腌菜跟烟草跟很远地方的一处营地换来的。
那次营地食堂特意准备了牛肉土豆，虽然平分下他们每个人只分到了一小块牛肉粒，但对于从没吃过牛肉的他们来说，可谓大饱口福。吃过后只觉得那玩意或许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了。
再比如上回，一队就带回来了个旧世界的人，现在就在他们旁边坐着呢。
所以这次他们好奇，离开了营地大约一星期之久的一队究竟会从外面带回来什么东西。
吴忘生也拼命从车窗探出脑袋向外望去。
他好奇的是救下他的一队队长究竟是谁。
记下那人长相，说不定日后有机会偿还恩情。
车辆缓缓从营地外驶入，带头的是辆大皮卡，皮卡后头站着几个人，手中抱枪，从他们的脸上能看出这一路经历的风尘。
面对热烈的人群，他们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望向营地内居民区的方向，那里有他们温暖的家。
第二辆车也是皮卡，不过后面装着的却是两个黑色长条形袋子。
人群一片寂静。
吴忘生知道那是什么。
藏尸袋。
看来在这次任务路程中，有人死了。
没人站在那辆皮卡上，车队内也没人望向藏尸袋。
因为他们害怕去想，想着哪天自己会不会就成了躺在那里的人。
吴忘生听秦志说过，一队的伤亡率是最高的，要高过专门对付怪物的三队。因为一队每次要去的地方都是未知的，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会发生什么，他们要面对不仅仅是那些怪物，还有不怀好意的人。
车辆继续前进，第三辆车是辆卡车，卡车上站着三个人，其余堆放的则是他们此行带回来的货物。
人群重新热闹起来。
卡车上堆放的物资足足有半个成年人那么高，为了防止掉落甚至还用绳子捆上，看来这次一队得到的物资颇为丰厚。
第四辆车是也是辆皮卡，车后载着七八个人，他们相比开头的那辆皮卡上的人更加年轻，也更加好动，纷纷朝着人群挥手，看来是在人群中有认识的人。
吴忘生目光最终停在最后一辆车上。
那是一辆军用悍马，加装的护栏跟铁板足以显示这辆车的用途，专门用来开路或是保护重要的人。
在最后一辆车驶入营地之后，人群之中，议论纷纷。
因为他们看见了跟在车辆后面走路的十几个人。
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满头污发，似乎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十几人中大多为老人和小孩，极少数为妇女。
吴忘生呆呆地望去，他的目光不在人群之中，也不在大多数人在意的那十几人中，他的目光停留在坐在悍马的副驾驶，脸庞微微倾斜向外看的那人之上。
捆束的漆黑长发，娇小的身躯，沾着些许灰土却极为干净的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脸庞，以及那最让他在意的。
那无意识中看见的。
红色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