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启程
晚上凌晨，顾箐再次被冻醒，嘴唇一片惨白，手脚冰冷让她忍不住缩成一团。
白芷赶忙端来热药，服下后这才将体内的寒意压制下去。
“姑娘，我帮您把汤婆子换了。”
“嗯…”
第二天早上，顾箐睡得依旧迷迷糊糊，每到冬天就变得异常难熬，不过这么多年她也已经习惯了。
今日她换了件青色袄子，坐在梳妆镜前任由白芷梳发。
“姑娘可真好看，只是嘴唇太过苍白…”
“拿胭脂纸来，今日就要启程了，可不能让祖父看到我这副模样。”
“好！”
顾箐接过胭脂纸，轻轻抿了下，见镜中女子不再那般病弱，这才放下。
“走吧，去给太太请个安。”
白芷见状，连忙让冬葵将斗篷，手炉拿来。
白狐皮毡篷配上青色袄子，让顾箐如一枝雪中寒梅，傲首而立，眼中的坚韧让后面的白芷、冬葵很是心疼。
路上：“洵哥儿呢？他身上的伤如何了？”
冬葵连忙道：“奴婢刚才看到他在外院乱跑，想来没多大问题了。”
听到这话，顾箐也松了口气，继续往王夫人院子走去。
“大姑娘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正在院外指挥丫鬟们做事的孟嬷嬷见到来人，连忙迎了上来。
顾箐也很客气，眼前这中年妇女是顾萱顾洵的奶妈：“孟妈妈辛苦了，婶婶在吗？”
“太太一直在屋内，刚萱姑娘还过来请了安。”
孟嬷嬷快速进屋：“太太，大姑娘来了。”
王夫人此时正坐在炕塌上，手里拿着一个册子，时不时询问旁边的丫鬟几句。
“这几件东西也要准备好，毕竟外面不比家里，尤其是上阳宫…”
丫鬟点头应是。
就在这时，孟嬷嬷的话已经传了进来。
王夫人将册子交给丫鬟：“你下去准备吧。”
“是，太太。”
顾箐上前躬身微微屈膝，神色端庄地行了个万福礼：“箐儿请婶婶安。”
“哎哟，快过来坐，萱丫头要是有你这么懂礼数就好了，每次跑过来，话都没说几句又跑回去了。”想到刚刚女儿的举动，她就有些无奈。
“萱妹妹还小，这不是有您一直管着吗。”顾箐不免安慰道。
“我也不能管着她一辈子，不说她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车上冷记得多穿点衣服，随行的丫鬟婆子挑好了吗？”
“就窦嬷嬷，白芷和冬葵。”
“上阳路远，三个终究少了点，洒扫丫鬟，粗使婆子可不能少，单靠她们三个哪够？”
“上阳宫乃道家圣地，侄女以世俗弟子的身份拜入已是不妥，哪敢再有什么奢求。”
“你啊…事事都那么小心，不过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那老道士在你祖父那里搜刮了不少宝物，有什么事尽管麻烦你那便宜师父。”
听到这话，顾箐忍不住噗笑一声，那老头除了贪财一点，前世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好，我知道了。”
“阿姐，婶婶，我来了。”两人还没聊多久，顾洵就跑了进来。
王夫人招手：“快过来，今日洵哥儿是骑马还是和你姐姐坐车？”
顾洵一向要强，生怕别人说他娇弱，连忙道：“自然是和师父骑马了。”
师父？两人皆是一愣！
“谁是你师父？”王夫人问道。
“朴清真人啊！”
顾箐哑然失笑：“前些天你可是一直叫他游方道士，今日这是怎么了？”
顾洵嘿嘿一笑：“他说要传授我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叫什么如来神掌。”
“然后你给钱了吗？”
“嗯，给了两个月的例钱。”
顾箐和王夫人相视无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深深的歉意。
顾箐深吸一口气：“最后他教了你吗？”
“没有，他说我现在身体太弱，还不足以修炼如来神掌那么高深的武功，要等我再打几年基础。”
王夫人嘴角微抽，这骗鬼的话也信，不由扶额。
过几年，过几年可能你自己都忘了，顾箐也不好打击他的斗志，只能安抚道：“行，几年后再学。”
“婶婶？”
“还有什么事？”王夫人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有事情。
“我记得府内放着几坛百年春…”
王夫人瞬间被吓了一跳：“洵小子这你也敢想？那是你祖父藏了几十年的酒，你想让你祖父亲自拿戒尺是吧。”
顾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老道士真会使唤人…”
顾洵见状连忙跑了出去。
王夫人气得不行：“真是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本来想着再给他几十两银子路上花，我看没必要了，这还没出侯府大门呢。”
“就算长个记性吧，等他没钱用了自会想到我们。”
“也对！”
没过一会，顾洵又跑了回来。
“阿姐，行李都装上车了，就等你出发了。”
王夫人起身：“走吧，我送送你们。”
“好。”
很快众人来到西角门，两辆马车依次停在门口。
双鬓斑白的顾天德站在那里，见顾箐直接扑进他怀里，他也有些举足无措，慈爱的眼神满是不舍：“箐丫头放心，此去祖父已经安排妥当，到了上阳宫好生养病就行。”
“嗯，祖父再见…”
顾洵也想上前抱一下，屁股却挨了一巴掌：“祖父您怎么偏心…”
“臭小子，老子百年春的主意你也敢打？”
顾洵连忙躲开，躲到顾箐背后：“阿姐救我。”
顾箐无奈：“别闹，我们该走了。”
“牛鼻子，拿了我那么多东西，连一两坛酒都不放过？”顾天德怒瞪朴清真人。
朴清真人连忙摇头：“什么酒，我可不知道啊，箐丫头快点上车，我们得走了。”
“不是骑马吗？”顾洵跟到老道士身后询问。
“骑什么马，坐车不比骑马舒服？”
“呃……”
白芷将马凳放下供顾箐上车，第一辆车坐着顾箐顾洵两姐弟，朴清真人赶车，白芷冬葵以及窦嬷嬷则坐在后面一辆，赶车的是前院吴管事，吴管事跟随顾天德几十年，可谓忠心耿耿。
看到马车远去，顾天德才松了口气，扫了眼周围：“老大呢？也不过来送送？”
王夫人不好接话。
但又不能不说：“昨儿寒衣节您忘了？”
听到这话，顾天德甩了下衣袖，也没什么表情：“算了，他来了也没什么用。”
说完就离开了。
王夫人看到老人落寞背影，也只是叹了口气，她能做的就只有管好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