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进军商业街
清明休沐，踏青都是少年人该做的事情。
对于老范这种身份特殊年纪又比较大的人来说，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院子里，和好友下下棋，喝喝茶，然后再小酌几杯，这样就很满足了。
“永叔啊来尝尝这鱼干和豆子，配上我这坛子老酒，简直就是绝配。”
老范坐的很规矩，脸上却是眉开眼笑，少有的喜气模样，身前矮桌上是摆放着鱼干和其他小菜，一坛看起来有五斤分量的好酒搁在一旁。
对面斜躺着一人，看上去有些市井之气，却又洒脱无比。
此人正是欧阳修，算的上老范的学生。
老范也不管欧阳修是躺着还是还是坐着，对于这种有才气的人来说，都是性格使然，管事管不了的。
反而这种无拘无束的心态，老范的内心还是很羡慕的，他也想那样，可惜身份不允许。
“酒肯定是好酒，只是老师口中的鱼干和豆子，学生怎么没看出有何特别之处。”
欧阳修随意抓了颗蚕豆，往天上一抛，然后张开嘴稳稳的接住，咔嚓一声响起，斜躺着的欧阳修立马坐直了身子。
细细感受着嘴里那种酥脆的感觉，好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美味在舌尖上不断跳跃，清脆之声不绝于耳，香气四溢。
欧阳修瞪大了眼睛问向老范：“一枚蚕豆而已，怎有如此滋味，老师莫要迟疑，快快开封老酒，学生已经忍不住了。”
老范哈哈大笑，抱着酒坛拍去封泥，倒上两碗浊酒，欧阳修已经迫不及待的端了一碗过去，咕噜一口喝去大半碗，抹了抹残存酒水的胡须，赞叹不已。
老范又让欧阳修尝了尝鱼干，一块鱼干入嘴，欧阳修惊为天人，一口鱼干一碗酒，喝的酣畅淋漓大呼过瘾。
酒过三巡，范若若端来一些蔬菜瓜果道：“爹爹和欧阳叔叔可得省着点吃，黑伯伯专程去都只买到了十份，听传言这鱼干一共就百来份，吃完了就没有了，现在市面上仅存的几包已经炒到了天价。”
老范闻言哦了一声：“一点吃食而已，能炒到什么地步？”
欧阳修的嗅觉比老范要灵敏，马上来了精神，追问道：“小侄女说说看，怎么个天价。”
范若若把听到的传言一说，加上黑伯和丫鬟杏花的说辞也得到了印证，传言虽有夸大成风，却也不尽然是空穴来风。
老范听完还是不太信，这鱼干十两一包已经是奢侈了，要不是这味道太过美味，否则是配不上这么高价值的。
传言一包鱼干炒到了五百两，老范是不信的。
欧阳修喝完一口酒道：“老师可别不信，就此等美味，只要留到那些商人手里，别说五百两，千两都有可能，他们只要研究出这鱼干豆子的制作方法，这点投入并不算什么。”
老范点点头：“如此一说倒也合理，只要是正常的市场行为我们也不必去干预，要是有商人把价格做下来，也是一件好事，以后也不用花费这么多钱买个下酒菜，想一想老夫清廉一生，还从未这么奢侈过，若若再上两份鱼干。”
和相府的反应不一样，汴河街最大的酒楼荟萃楼顶层包厢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大腹便便的老板庞雷坐在太师椅上安静的在喝茶。
面前的大圆桌上摆放着一袋鱼干，四个厨子在吃过鱼干后都陷入了尴尬的沉思中。
他们是荟萃楼最顶级的厨子，荟萃楼是汴河街最大的酒楼，开封美食界执牛耳的存在。
居然被一道简单的鱼干给难住了。
“吃过这个之后，我想问问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学习，还有什么借口跟我说进步不了了，还有什么理由告诉我开发不了新菜品了，啊？”
庞雷最后那声啊还真如同打雷一般，吓得四个厨子立马跪在地上低头不语。
“限期七日，做出一模一样的鱼干和豆子，否则就自己卷铺盖滚蛋！”
等四人走后，庞雷对身边站着的壮汉说道：“人可以不要，方子必须拿到手，懂我的意思？”
满身腱子肉的男人没有答话径直出了包厢。
与此同时，城东的腌肉作坊里几个老把式在尝过鱼干之后也陷入了沉思。
一个浑身肌肉的老人擦了擦手上的油，喝了一大口凉茶道：“若是咱们继续不思进取，江湖地位怕是不保，大伙说说看，有没有头绪？”
老人旁边的中年壮汉撕开一块鱼干对着从缝隙透进屋的阳光看了看：“腌了一辈子肉，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配料上，腌肉技法咱们改进了不少，若说这鱼干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也说不上来。”
另一个汉子跟着说道：“无论是腌肉还是腌鱼，工序不会有多大区别，我觉得是在干制的过程中有猫腻。”
老人看看其他人，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别人技高一筹，你们几个都是老把式了，尝试着仿造看能不能行，私下里我还得去找找人把方子弄到手，要是让人做大，咱们的饭碗可就砸了。”
宋乾并不知道随手做的一道零嘴在开封府引起了轩然**，暗地里凶潮涌动，他的横空出世已经威胁到许多人的饭碗。
危险一步步来临，宋乾却浑然不知。
此时的宋乾正带着小宋饭开心的逛着汴河大街，从头吃到尾，小宋饭的嘴根本没停过。
走到最后，一大一小停在了一座独立的店铺面前。
这是位于汴河西街中间地段的一个铺子，两层楼，后面还带一个小院，小院里有一间仓库和一间耳房，院子里有独立水井和地窖。
铺子不算大，一楼大概五十个平方左右，这点面积做个面馆还不错，重要的是门口还能外摆两张方桌。
之前宋乾就看中这家铺子，是首选。
但是老板开价有点高，当时宋乾手上也没钱，所以也只是大概的看了看，并没有具体的谈价格。
铺子现在做的是茶馆生意，二楼有两间雅室，位置宽敞，风景也不错。
倚窗而望，汴河之景还是能看到一些。
宋乾看中这家铺子的原因是后面的那个小院，如果把小院的面积利用起来，他这个面馆就不算小了。
拉着小宋饭进了茶馆，小儿迅速上前招呼：“客官喝点什么茶？乌龙、龙井、大红袍、上好的铁观音，还有高山毛尖，热茶凉茶应有尽有…”
宋乾挥了挥道：“找下你们家掌柜，之前来过，他应该还记得。”
见识找掌柜的，小儿态度更殷勤了，擦了擦凳子和桌子，又倒了两碗凉茶才往后院走去。
没一会儿，精瘦的掌柜打着哈欠进了一楼，一看宋乾有些熟悉，这才想起来是之前来过的小哥。
心下一喜，这是有银子了？
掌柜抱了抱拳坐在宋乾的对面，吩咐小二上一壶上好的明前青，再给旁边的小女孩一杯花茶。
宋乾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思：“不知道掌柜可否再让一步？”
掌柜接过小二送来的茶壶和茶杯，不紧不慢的洗茶杯，然后给宋乾斟上茶：“刚来的明前青，香气淡雅，味道更是甘甜。”
宋乾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嗅了嗅，浅尝一口，随后才一饮而下，微微闭眼，仔细感受着舌尖的回甘。
掌柜也惊讶宋乾小小年纪居然还会品茶，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是精通此道的人很难会这样。
若是让不懂的人看去，还觉得你是在做作。
只有懂茶会品茶的人才知道如何去感受一杯茶的精髓和奇妙之处。
看来眼前的年轻人身世不简单，对宋乾的态度更客气了一些。
“看来小哥也是懂茶之人，既然如此，小哥也应该知道我这茶铺当初花费的不少吧。”
宋乾放下茶杯轻叹一声好茶，微笑道：“我做事很爽快，这些都不用多，我自看在眼里，心中也有计较，掌柜说个实诚价，合适的话今日我便下定，明日办手续，若是不合适，就只能感谢掌柜好茶相待了。”
茶馆掌柜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像宋乾这种用一口价做幌子的人不乏其数，这点小把戏对付他这个**湖还是嫩了点。
“一看公子是个爽快人，我也不啰嗦，保持原价不变，额外送公子两斤好茶。”
宋乾嘿嘿一笑，起身抱拳，拉着小宋饭除了茶馆。
“哥哥，他家的花茶好好喝，香香的，你闻，我现在嘴里都是那个花瓣的味道。”
宋乾揉了揉小宋饭的头：“以后哥哥给你做更好喝的奶茶。”
小宋饭歪着头仰望着身边的宋乾，满眼闪烁着光芒：“什么是奶茶，有奶吗？”
宋乾嘿嘿一笑：“当然有，咱们去下一家问问看。”
茶馆掌柜没想到宋乾走的如此干净利索，不由得有些发愣，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刚刚的那个茶馆宋乾当然想要，只是八百两的价格实在是太高了，而且也是虚价，老板处于可卖可不卖的心态，所以也没有必要继续谈下去。
来到第二个备选店铺，是一家小杂货铺子，好在也是独栋独院，前店后院的格局是宋乾的首选，独栋也好改造。
杂货铺依旧在西街，只是更偏西一点，位置没有茶馆好，好在旁边也有几个小餐馆，人气也还行。
杂货铺的掌柜是很想把铺子盘出去的，当宋乾进到铺子之后，掌柜异常的热情。
两人寒暄了几句，还给小宋饭送了一个好看的红发卡。
和茶馆的策略一样，宋乾都是一口价，对方的出价实诚，他便会继续深入下去，一开口就虚高不少，宋乾会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还好这个掌柜出了个还算可以的价格，宋乾还是转身离开了，只不过临走的时候买了一盒最贵的针线盒。
掌柜挽留了好几次，想要再谈谈，宋乾却没给这个机会。
第三个位置，在东街，而且就在丰庆包子铺旁边，依旧是独门独栋独院，和前两个相比，这个是最大的。
问题是只有一层楼，而且面积超过了一百平米，再加上后院的面积足足两百多平米，作为一家面馆，要不了这么大的地方。
况且这间铺子很老旧，梁柱都有些倾斜，感觉稍微有点大风就能吹倒一样。
如果拿下这间铺子就意味着宋乾要花大价钱去重建，这与他的目前阶段的目标是不一致的。
问题还是手上没有足够的钱，不敢大手大脚的花。
这家铺子是临安来的一家绸缎庄，生意实际上还是不错的，想转手的原因是掌柜年纪大了，思乡心切，想着落叶归根。
宋乾和老掌柜打了声招呼，见掌柜在招呼客人，宋乾也不着急，反而悠闲的选着布匹，马上入夏，得给自己和小宋饭做两身合体的衣服。
老掌柜招呼完客人，走过来客客气气的赔罪：“让公子久等了，这是要做衣服？”
宋乾嗯了一声，指着一卷胭脂红打底的碎花绸布，还有一卷淡青色的绸布说道：“这两个给家妹做，那两匹青灰色和藏青色的给我做。”
老掌柜一看宋乾指的布匹，心道这年轻人眼光不赖，都是上好的江南绸缎。
“那老夫失礼了，先给小姐和公子量量尺寸。”
宋乾挺胸收腹，站直了之后伸开双臂，小宋饭也有样学样的站好，模样好看，动作还可爱，老掌柜喜欢的不得了。
捏了捏小宋饭的脸蛋道：“到时候给你送两朵搭配衣服的头花。”
小宋饭好奇道：“头花是什么？”
老掌柜犹豫了一下指着外面路过的一个小姑娘道：“就是她头上扎着的那种好看的花。”
小宋饭高兴的蹦蹦跳跳，拍着小手不停的谢谢老掌柜。
“公子看来不止是做衣裳？”阅人无数的老掌柜自然是看出了宋乾的目的。
宋乾大大方方的道：“确实是来看铺子的，看了几家没谈妥，您这里是我选中的最后一家。”
“为何没谈妥？价高了?”
宋乾嘿嘿一笑：“虚高不少，懒得讨价还价。”
老掌柜大笑道：“做生意哪有不讨价还价的，少年心性还是要稳一稳啊，想挣钱，想节约钱，都得谈，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宋乾并不反对老掌柜的说法，事实也是如此，只不过今天宋乾是真的不想讨价还价。
“老掌柜说个价，合适的话我就要了，真不还价。”
老掌柜思虑了一小会儿：“当真诚心要？将来做何营生？”
“做过一段时间厨子，想开个面馆。”宋乾如实说。
“哈哈哈，少年人还是去看看其他的地方吧，面馆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别浪费了钱财。”
“我也觉得大了点，不过未来可能不止做面馆，有充足的空间储备也不是一件坏事情。”
老掌柜没想到眼前少年志气不小，不过还是劝他选个小点的，成本压力不会那么大。
宋乾当然不会说自己手艺有多好，绝不会亏之类的话，只是谦虚谢过老掌柜的提醒，到底选哪个地方，还得综合评价，主要看价格如何。
既然宋乾都这么说了，老掌柜也没必要多劝，别人的生意他也不好插嘴多管，把宋乾拉到柜台后面做了个手势低声道：“最少这个价，比我当年盘下来的时候是贵了好几倍，不过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我要是把这个价格说出去，马上就有人送银子来。”
老掌柜要价六百两，比起前两家来说确实便宜不少，只是这家的房子太破烂，相当于六百两买了地契。
宋乾微微皱眉，心里开始盘算，虽然价格确实公道，可买下来之后的花费会更大，着实有些难办。
过了好一会儿，宋乾还是决定拿下来，不能想着一口吃个胖子，得慢慢来。
地基大说明以后可拓展性大，这屋子暂且还能用，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赚到足够多的钱来重新建房子。
交了五十两定金，和老掌柜约定第二天去开封府办手续，老掌柜请求十日后再撤场。
宋乾也不着急这十来天的时间也就答应了，毕竟自己还做了衣裳，也是需要时间的。
商铺的事情谈妥，宋乾就要开始忙碌起来了，店面的改造，供货商的挑选，用具的采购等等，都是很繁琐的事情。
等宋乾和小宋饭回到城外的茅屋时太阳也快要落山了。
一路上宋乾都在想事情，所以根本没有在意到官道上突然出现了很多不怀好意的人。
而且他们的眼神里都透露着无尽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