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乞丐若水
马车走后，围观的人逐渐散去，衙役并没有来，那只不过是有好心人替秦凡解围而编出来的谎话，谁知还真把紫衣少女给惊走了。
秦凡双拳紧握，他两世为人，并非真的只是九岁的懵懂少年，人性中的诸多黑暗面他都知道，但这种任人拿捏的感觉还是令他十分不爽。
他怒火填膺，本准备在心中说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的狠话，耳朵根就被一人给揪住了。
一位老妇揪着秦凡的耳朵，把他拉到一边骂道：“你这小娃娃，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了不是？连那人都敢开罪，她若起了杀心，你哪还有命在？”
秦凡一阵吃痛，连忙道：“哎呦喂，好心的奶奶，快些松手，耳朵都快被您拽掉了！”
他知道，刚那句“衙役来了”正是出自这位老妇之口。
老妇皱着眉，一脸焦虑的松开了手：“赶紧回家吧，这段时间尽量别在街上转悠。”
秦凡边揉耳朵边问道：“奶奶，刚那女的到底是谁啊。”
老妇睁大眼睛道：“小娃娃，你连利大小姐都不知道吗？”
她陡然放大的声音，惊动了街上其他人，纷纷将目光投过来，望向秦凡都有些惊异。
仿佛秦凡不是不知道那什么“利大小姐”，而是不知道太阳是圆的似的。
秦凡只得道：“婆婆，我初来乍到，对州庆城并不是很了解。”
老妇大摇其头，又叹了口气：“原来你这小娃娃是外地人，这就难怪了，刚那人叫利紫剑，是万剑归宗利掌门的千金。”
“婆婆，万剑归宗又是什么？”
秦凡深知自己所熟悉的万剑归宗肯定与这老妇口中的不属于同一个位面。
老妇这下真的确定秦凡是从外地来的了，但还没等她开口，旁边就人抢话了。
“万剑归宗是我们州庆城中的一大势力，号称弟子三千，掌门利剑锋手中三尺青锋使得出神入化，斩尽宵小，已是当世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说话的是位中年商贩，语气中有些愤愤不平，显然是对这个利剑锋有些不满。
秦凡听了讶然，习武之人在修行者横行的世界也能这么牛的吗？
“唉，小娃娃，快躲躲吧，招惹利大小姐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的。”
老妇说完就摇头晃脑的离去，秦凡也惊醒了过来，知道那利紫剑是个“睚呲之仇必报”的蛮横主。
心想今天还真是倒霉透顶，在试灵珠那里吃瘪也就算了，现在还撞上了个馋他身子的人，真是诸事不顺，还是赶紧回家吧。
秦凡在大街上前进，忽然他神色一振，加快脚步向前冲去，因为他又见到了那个小乞丐。
乞丐站立在街边，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个目标，刚欲上前准备说些什么，又怯怯的退缩了，低下头来，盯着自己那双破旧的鞋子。
秦凡走了过去，很熟络的和乞丐打起了招呼：“好巧啊，又见面了。”
乞丐看向秦凡，淡淡的问道：“有事？”
秦凡这才发现这乞丐虽然蓬头垢面，但眉眼间依稀可见漂亮，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竟似晨星般闪亮。
“谢谢你刚救了我。”
乞丐又继续看向街上的行人：“你刚已经谢过了。”
钢铁直女啊！
秦凡这下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干咳了声：“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乞丐有些吃惊的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凡道：“先生曾经说过，我们州庆城的知县李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刚上任就轻徭薄赋，百姓们安康乐业，街上寻不着一个乞丐，要是先生没骗人，你肯定就是从外地过来的。”
乞丐道：“我是从外地来的不错，但有句话你说错了。”
秦凡道：“哪句话？”
乞丐道：“我不是乞丐。”
秦凡点头：“我懂。”
自尊心嘛，谁都会有的。
乞丐摇头：“你不懂，我只是穿得破旧，并不代表我就是个乞丐，你怎能以貌取人呢？”
秦凡上下打量着她：“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思考人生吗？”
乞丐转了转眼睛：“我刚是有那方面的想法，但我没开口，没开口当然不能算。”
秦凡讶道：“这样也行？”
按照这人的思路，岂不是强奸未遂也构不成犯罪了？
乞丐极为认真的道：“当然了，乞丐总要有个乞讨的碗吧，你看，我连碗都没有。”
秦凡耸耸肩：“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乞丐有些戒备的盯着他：“好端端的，你问我名字干嘛？”
秦凡有些无奈的道：“我俩现在虽算不得朋友，但也不是陌生人吧，知道对方的名字，聊起天来总归是要方便些。”
说完就伸出手来：“认识一下，我叫秦凡，大秦的秦，平凡的凡。”
这个世界虽没有握手的礼节，乞丐虽怔了一会，但也很快醒悟过来，犹豫片刻后握住了他的手。
“我叫若水。”
秦凡摇摇手：“若水，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若水松开手，露出开心的笑容，她从记事起就开始流浪，除了秦凡以外，还从没有人主动要和她交朋友的。
这时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若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继续看着自己那双破旧的鞋子。
秦凡柔声道：“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真的？”
若水抬头露出希冀的神色。
秦凡笑道：“感谢人还是要拿出诚意来的，不能只是空口白牙。”
若水问道：“你身上有钱吗？”
“没有。”
秦凡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想了想后道：“我带你去我家吃，我婶婶做的菜可好吃了。”
若水道：“算了，那样太麻烦，我要走了。”
她朝秦凡点头致意后，就离开了这里。
“唉，等等我！”
秦凡跟了上去，和若水一起在街上走着，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出了城。
这也是他此生第一次出州庆城，来到郊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旷神怡。
放眼望去，稻田一望无际，耕牛在田间忙碌，一个个村镇点缀其间，条条炊烟升起，春意盎然随处可见。
若水在一座简陋而残破的建筑旁停下了脚步，这是座被遗弃的破庙。
秦凡道：“你住这？”
“是啊，你进来坐坐吗，我请你吃东西。”
若水上前推开残破的大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不堪重负的残门最终完成了他的使命，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她没有理会，抬脚踩在大门上走了进去。
秦凡也跟了进来，庙的圜墙屋宇都坍塌了大半，地面上还有好几个大坑，像是被什么重物给砸的。
好在正殿还算比较完整，虽也是破烂不堪，但对若水来讲，也算得是个不错的避风之所。
来到正殿，若水从角落摸出两个地瓜，又从一个香炉中取出火种，就着一堆干草很快就生起火来。
当秦凡看清楚她烧火用的木材时，大为震惊：“你怎么能把它拿来当柴烧呢！”
若水继续添柴：“供桌什么的都被我烧完了，现在只能烧它了。”
“你这可是渎神啊，对神不敬，不怕遭报应吗？”
秦凡望着地上被拆得粉碎的神像，再望了望在烈火中的小半个脑袋，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若水抬起头来，认真说道：“敬神我就得饿死。”
秦凡听了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当一个人沦落到这等地步，确实是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火已烧旺，若水拿起两个地瓜就准备往火堆里丢，秦凡见状连忙制止。
“喂！”
“你干嘛！”
若水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吼给吓了一跳。
“不能直接就这样丢进去，外面烤糊了就不好吃了。”
若水起身：“那你来烤。”
秦凡走了过去：“这里有水没？”
若水道：“后面有口井。”
“那你去提点水，顺路摘几片大叶，我去弄些泥，我们来做叫花地瓜来吃。”
“好。”
两人各自忙碌，正殿内火光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