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罗湖篇（一）出发
“七七，你看这些资料。”
锖黛将资料中包含的地点时间，在地图上圈出了位置，并做上标记。
“莲启十七年，十六年，二十三年…最早的话，那时风流鬼也才九岁吧，九岁的话那么小，怎么会将「侵蚀」带到天西的雪山里边呢？”
锖黛撑着脑袋盯着地图发呆，
“老夫人是天西的长公主，更是难得的女将，殿下会在这种地方其实也说不上奇怪。”
她思索了片刻，
“过去的记录不算详细，但近几年的事件基本连起因和时间线都记录得一清二楚，殿下到过的地方都可以绑回一些被侵蚀的人”，
“按理说，确实是像你说的一样，殿下到了某个地方，才会出现异动。”
“但是，”她摩挲了一下地图的一角，
“近几年这几个案件，时间上更像是，「侵蚀」先出现，殿下才过去的。你看这个”，
“赈灾，有人目击「侵蚀」，殿下抵达赈灾地…”
“这怎么可能呢？！小说意识对于主线人物以外的影响是很小的！如果它那么厉害，满世界杀人，我们的积分早就都掉光了。”七七呼声辩驳。
好一会儿没听到回话，就见锖黛突然撑起身来，
“既然是能从资料里发现的事，我们能发现的，殿下他们自然也能发现。”
还没等七七反应过来，锖黛就已经来到连接主卧的小门上敲了起来。
“直接问？！”七七惊呼。
“嗯，直接问。”
“殿下。”
房间里未有人回应，锖黛仔细听了听，小心推开房门。
房内亮着烛光，桌前却未见身影。
难道是睡着了?
锖黛拿上灯盏，放轻脚步，朝卧室走，
还没来得及看清，一道人影从屋顶向下一落，轻巧地停在锖黛面前。
“殿下？”锖黛低头提着灯，上前想去搀扶，
男人并没有回答，缓缓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大床，
还未等锖黛回过神，
“噗”地一声，一头栽进柔软的被褥里。
“未成年强制九九六，太罪恶了”七七晃了晃脑袋，老气横秋地说道。
锖黛瞄了眼被中迷迷糊糊，眼睛半闭半睁，睡眼惺忪可爱的胥千空，轻手轻脚地放下手中的灯盏，麻利地端来了水盆。
伸手帮男人把鞋袜脱下，用热水给他轻轻擦拭。
许是感觉到了舒适，男人缓缓挪动身体，还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殿下，往被子里钻一下”
轻柔地说着，示意性地扯了扯他身下的被子。
过了好一会儿，那身子才缓缓地，似是十分努力地将身体往旁边一侧，好让锖黛将被子抽了出来。
将男人摆正，小心翼翼地拆下他的发冠，盖好被子，这才蹑手蹑脚地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屋内陷入黑暗，
床上的身影动了动自己的脚，展了展紧绷的身体，又浅浅睡去。
“宿主，我们直接问他真的好吗？”七七又飘了出来。
“怎么了？”
“会不会让人觉得我们很不专业啊？”
“不耻下问~”
锖黛将小光球捧到面前，看着它圆滚滚的眼睛，轻轻地将脸贴上去，
“专业的人啊，”她轻轻叹出一口气，
“只要有成功的案例，都是专业的人~”
无论是什么，甚至是风水，每个人都会为了那微小的成功概率付出很多，无论是金钱，还是情报。
人，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就会放弃希望的。
所以，对专业人士的依赖，也是一样。
“咕咕咕”
清晨的日光落在男人的脸上，肌肤在日光下更加白皙透亮，莹润如玉。
看着男人清亮澄澈的双眸，锖黛柔柔地倾身问道，
“奴婢替殿下更衣？”
“嗯”仍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情，
发顶些许凌乱的头发，却衬得男人有些呆萌可爱。
小姑娘笑了笑，柔软的手指为他轻轻地穿上浅色的内袍，藏青色的外袍以及玉扣，而后又灵活地在他手上套上了挂珠。
她站得离他很近，恭敬又认真，却让他忍不住想去看她的脸。
他的眼睛眯了眯，夜里她也是这么笑眯眯的…
胥千空没由来地紧张，俊挺的鼻梁下双唇微抿，双臂更加伸展开来，方便小姑娘的动作。
见男人突然有些紧绷，锖黛疑惑地抬头，
“殿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倏地一下收回了手，脸色微沉，远离她大步就要往屋外走，
“殿下！头发！”
锖黛见他迷迷糊糊的，赶紧拦着他。
就见，马上靠近门口的身影突然刹住脚步，一个急转，有些僵硬地走向桌边，乖巧地坐了下去。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七七笑的很大声。
锖黛见状赶紧跟上去。
“殿下别生气。”
透过镜子，看着他有些奇怪的神色，想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只当他闹了起床气，
手下的动作更加轻柔迅速。
“…没有生气”声音细如蚊呐，却是让锖黛听得清清楚楚。
锖黛这才认真地看向镜中人的眼神，了然，
这是害羞了。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害羞了？
锖黛内心摇摇头，看来还是做得不到位啊。
“阿青！”看见锖黛二人出了房门，雷二兴奋地从树上窜了下来，一蹦来到锖黛跟前。
“雷二大人”
锖黛笑眯眯地回应，并睨了睨旁边的男人，给少年递了个眼神。
“啊？哦！殿下早！”少年乐呵呵地张口，咧出了一嘴大白牙。
胥千空面向他，微微点点头，又看向稳步走来的雷一。
怕挡了男人的路，锖黛扯着雷二的袖子撤到一边，又偷偷给少年塞了一颗糖。
见男孩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殿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
“殿下？”见男人没有指示，正要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走吧。”
“额…是！雷二！”雷一向少年招了招手。
“呜…来了来了！”听见雷一喊自己，雷二一口把糖果含进嘴里，一把拉上一旁的的锖黛蹦蹦跳跳地跑过去。
“哼…”
不远处的胥千空动了动嘴角，轻飘飘地走远，不去看他们。
马车里又是锖黛和胥千空两人相对无言。
“宿主，情报~”
啊，早上这么一折腾，锖黛还在想怎么做好贴身丫鬟的工作才能让殿下不尴尬，倒是忘了正事了。
看向旁边闭眼休息，又变得冷冷清清的男人，锖黛轻轻地开口，
“殿下。”
她轻柔软糯的嗓音飘进胥千空的耳朵里，刚调整好的心态又是一愣，缓缓睁开眼睛。
“是关于殿下给的那些资料…”
“嗯”
“前年，也就是国号二十五年的夏季，殿下曾去过沂水赈灾”，
犹豫了片刻，“当时遇上的 「侵蚀」，殿下可觉得有哪里不同？”
莲启二十五年夏，沂水大饥。
“比如，觉得它们出现的时间，或者地点，身边跟着什么人很奇怪的？”
怕问题不够具体，锖黛继续说道，顺便递上一杯提神的清茶。
胥千空不禁抬眸，看着少女清瘦的脸，
倒是没想到小姑娘仅用了一夜，就将问题抓了个大概。
他移开脸不去看她一瞬不瞬瞅着他的眼睛，
“有鸟。”
“嗯？”锖黛不明白，有鸟…是什么意思？
“饥荒的时候，不会有富金鸟，但是当年，看到了三只。”胥千空垂眸抿了一口茶。
闻言，锖黛正起身子思考了起来。
“富金鸟确实只会在生活富足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果遇到饥荒或寒冷的话，不近腐肉的富金鸟就会飞走，所以被莲启人叫做「富与金」之鸟~”七七看着脑海里的资料解释道。
不近腐肉…
那若是偶然碰上一只也就罢了，能在闹饥荒的地方遇上三只确实是非常奇怪。
“它们还喜欢瑞脑香。”男人将鼻尖靠近茶面，
微微感到热气，又抿了一口茶。
锖黛脑海中闪过一些抓不住的思绪，依旧有些困惑。
摇摇头，看到男人鼻尖上的湿气，想也不想就掏出行李中干净的毛巾，给他轻轻地擦拭起来。
眼神，却明显还沉浸在之前的问题之中。
胥千空因为她的动作有些发愣，呆呆地任她擦拭。
面前的小姑娘认真的时候，眼睛总是乖乖的，柔和的气息又像丝丝缕缕的线…
“好了~”
锖黛看着面前干爽的面庞，满意地退开。
让微微探头的胥千空身体一僵，缓缓退回原位。
锖黛不觉，认真地将用过的毛巾收进另一个包裹中，
像是想到什么，又突然说道，
“殿下放心，那方面，我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