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陌生又熟悉的妻主
她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个李满满了，不会再受眼前这个男人轻易摆布。
这个李满满并没有跟着张寡夫走进他家的院落，而是看到他进了院子后，直接扛着梯子回家了。
这件事还是**活回来的村里人看见了。
李满满前脚刚踏进自家牛棚里。后脚，新的传言就在村里流传开来了。
一起缝衣服，纳草鞋的夫郎们领着自家挂着鼻涕的小毛孩，坐在大树下乘凉闲聊。
说李满满被张寡夫泼了一身水，两个人闹翻了。
还有人悄咪咪地带着促狭的笑，说李满满昨晚没弄好，这句话让众人哄堂大笑，乐得不可开交。
张寡夫挎着满满一篮子鸡蛋，从爹家回来就听到闲言碎语。他两耳不闻，直接路过那群嘴碎的乡下夫郎们，进了自家院子。
他真不明白，复活的李满满怎么像个木头人一样，他亲手做的这身衣裳，送不出去了？
——
——
今天天气不错，大太阳挂在天空里，晒得整个大地暖洋洋的。
秋苗扶着自己笨重的孕肚，让酸痛的腰靠在牛棚东侧，晒着阳光。
他还是觉得不舒服。
除了身体上的不适，更多的是心里的。
他总觉得现在的李满满有很多地方不对劲。
可是，这样对他好的李满满不就是他心里一直想要的吗？为什么，他会产生一种陌生不安感？
他还没有适应这样的李满满，他无法把前后差别如此大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也许等他适应过来，就好了，他心想。
李满满扛着梯子回来，放在牛棚的西侧，看见秋苗走过去问：“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秋苗听到这句话，眼眶瞬间湿润了，他语气有些激动。
“还是有些痛，不过，能忍受了。”
从来没人这么主动关心他，体贴他，包括最开始遇到的李满满。
女人面色凝重地看了他一会，忽然抓住秋苗的手道：“你跟我过来这边。”
双手触碰的刹那间，秋苗条件反射地把手往回撤，脖子悄悄泛上羞涩的热气，很快垂下了头。
李满满笑了下，温和地捉过他干枯皮包骨头的瘦手。
“不能这样晒太阳，你这样晒对皮肤不好，生完孩子很难恢复。”
秋苗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被李满满带到了另外一边。
她先从牛棚里找出一顶破旧的旧草帽，戴到他头顶。又把牛棚里的茅草铺搬出来，让他坐在上面。
秋苗遵循她的意思坐在床铺上休息，扭过头看见李满满搬了梯子过来。将梯子支好，抱着一摞摞茅草，一捆捆树枝上牛棚顶修补。
她在上面忙碌干活，而他却在下面休息。
以前的她什么活都让他干，而现在的她却什么活都不让他做，秋苗想着想着拿起手背抹眼泪。
铺茅草还是挺简单的，就是需要耐心。
李满满花了快半个时辰完工，幸亏她前两天到村里请教了工匠师傅。
先用细树枝顺着原来的茅屋棚顶，搭好框架后，将一层梳理整齐的茅草挨着缺口摆好。
要密不要疏，越密下雨天雨水不容易漏下来，越能防寒。茅草要挑青黄阶段的割，这个时期的草不嫩，长得最好，能够支撑。最重要的是在茅草根茎的三分之一处要糊上一层泥沙浆。
这种泥沙浆，由泥土，沙子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而成，相当于现在的水泥混合物，用来固定结构，是古代最早用的建筑粘合剂，也有参用糯米的。
李满满补好屋顶，回到牛棚里一看家里是一点吃的都没有了，最基本的野菜也没有，她对秋苗道：“我出去挖点野菜，一会就回来。”
“妻主……”
“我……想和你……一起去。”
秋苗站起来，有些怯懦道。
他有些害怕现在的李满满，以前是怕李满满打他，现在是怕看她的眼睛。
不知为何，只要与现在的李满满对视。他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想要后退，甚至连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一听到她要上山，他竟有些担心，现在的李满满还能认识路吗？
李满满看着秋苗，脸上露出难色。
带着他，不好翻山越岭，什么沟里洼里都不能下去，得先顾好他，今天这野菜也挖不了多少。不带他，又害怕他在牛棚里出什么意外，没有人照看。
在现在的李满满眼里，秋苗就是个十五岁需要照顾的怀孕弟弟，她实际年龄已经二十六岁了。
“不行，带上你，活也干不了，你就安心在家休息吧。”
三天前，李满满问村长重新借了三十文钱，请镇上医馆里郎中给秋苗瞧了瞧，开方子的时候，她又向村里人最有钱的张友梅家借了一两银子买药。
听到这句话，秋苗的脸立马变得涨红。他有些着急地解释，嘴巴上下不自觉地抖动。
“不是的，不是的，妻主……”
“我什么活都能干……我……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的声音染上了哭腔，似乎难以接受。
李满满将手搭上他的头顶，笑得温和：“现在，你和孩子是最重要的。”
“我先把你送回你爹家去，晚上我来接你。”
秋苗抬起头看向她触摸自己头发的粗糙大手。一丝红晕飞上了两颊，这么温柔的动作，让他的心头一次颤了两颤。
将秋苗送到刘槐花家里，二老应了一声李满满干干脆脆叫的娘爹，就愣愣地看着她背着布袋子离开了。
刘槐花第一次见她这儿子妻主，变得这么尊敬她们，抓着头上擦汗的旧布，一时间没放下来。
“行了，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
秋苗爹坐在一截木头上，正在拿老斧头劈柴。举起斧头一下子，就将胳膊粗的柴火，劈成了两半。
刘槐花擦洗完脸，把盆里的脏水泼到了院子角落，抓着手里的木盆忽然看着秋苗爹问。
“这李满满是真的变了？怎么文邹邹的，还懂得尊重亲家了？”
秋苗爹看了她一眼，心大道：“变了就变了，人只要不往坏里变，都是好的。”
“再说了，只要人家对咱娃好，不就成了。”
说到这个，刘槐花想起来什么，赶紧说：“对对对，赶紧问问秋苗，这李满满还有没有像以前一样犯浑……”
——
——
李满满凭着记忆，钻进了山里。
这个时节虽然天气热，但却是一年四季植物生长最好的时候，果实，野菜也很多。
这座山很高，大概一千多米，林子很密，南边和北边因温差生长的树木也不同。到处都是高大的树，遮挡视线，人一样高的野草丛里只有一条很窄的羊肠小道。
现代时身为一名普通上班族，她尤其喜欢看国外冒险野外求生节目，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在腐烂枯死的树干上，李满满找到了很多野生湿软的黑木耳，猴头菌，纵菌。在一小片松林下采了很多松茸，又发现了能吃的灰灰菜，苋菜。
下到陡峭的山沟里时，她发现了一棵野生桃树。野生桃树枝叶长得很杂乱，桃子像核桃那么大，口感很硬，却脆甜无比。她摘了十几个桃子，装进口袋里，发现了几株野生姜，野山芋……
看到山头太阳开始西斜，李满满揣着一窝鸟蛋往山外走，才察觉自己走得很远。走到山口时，忽然看见张寡夫扛着锄头，一手挎着篮子站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