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虎园凶案
夕阳缓缓落入地平线，海风也变得冰冷起来，朱乐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郝星拿着一件大氅披在了他的身后：“主人，天冷了，注意身体。”
白虎担忧地望向自己的主人，它从未见过自己的主人如此忧虑。
在秘境中被困了那么多年，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朝气蓬勃，可现在它却发现他的头顶笼罩了一层死意。
突然一道黑影从轮船中冲了出来，白虎咆哮着挡在朱乐章的身前。
郝星掏出手枪连连向那道黑影扫射，只是她的准头着实不怎么样，并没有给予那道黑影致命性的伤害。
反而让“它”躲到了船体的另一边。
白虎想要追上去，但是被朱乐章给制止了。
“等一下！”他循着黑影躲藏起来的地方走去，“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马上出来，不然我就让白虎把你丢进海里！”
郝星拿枪的手开始颤抖，这段时间里，她时常会对朱乐章的失明产生强烈的怀疑。
他有时候表现的完全不像失明的人。
比如现在，他就可以完美的躲过地上的障碍物，找到黑影躲藏的地方。
郝星看看自己的手枪，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立马跟了上去：“主人小心。”
那道黑影竟是小矮子！他看到朱乐章跟过来，吓得瑟瑟发抖。
他蹲在角落，挥动着双臂挥舞，口中有鲜血流出，叽里咕噜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小矮子就在一声枪响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开枪者竟是郝星！
“跟我过来！”朱乐章怒斥一声往船舱内走去，郝星吓得一个哆嗦跟在他的身后。
白虎则是凑到了小矮子的身边，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游轮的房间内，郝星乖巧地低着头站在朱乐章的面前。
朱乐章能感觉到，她完全没有刚才看到黑影时的紧张了。
“为什么要杀他？”
郝星看不出他的喜怒，按照原本的计划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郝星只是怕他会伤害主人。”
“他手无寸铁，怎么可能伤害到我？”朱乐章冷笑着反问。
郝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被蒙住的双眼，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在我这里，你杀了人就要接受惩罚。游轮是园长借给我们的，不能有任何损伤与污垢，你去处理好刚刚你惹的麻烦，再把甲板从头到尾拖上十遍。”
郝星刚刚听到惩罚二字还紧张地都冒出了冷汗，听到惩罚内容后却松了口气。
“不干完，不能休息！白虎会监督你的。”朱乐章补充道。
“是！”
郝星显然并不在意今晚能不能休息，她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朱乐章陷入了沉思，之前小矮子在舞台上要被喂鱼时，郝星就表现的非常怪异，他们两人很可能认识。
杀他灭口，也许是因为他知道郝星的秘密。
但见到小矮子被活活喂鱼时，郝星的表现更像是不忍，而不是放松。
朱乐章想得头都痛起来了，还是没有任何思绪，干脆把郝星抓过来严刑拷打一番，不怕她不说！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朱乐章在嘴里慢慢咀嚼着这个词，瞬时坐直了身躯。
他想到了！
虎园，暮色暗沉，泥土混着杂草砌成的城池已经陷入了梦乡。
其中一条狭长的小巷子内，一个醉鬼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巷子的入口。
他眯着眼，努力看清眼前模糊的景象。
一阵凉气袭来，巷子内的灯光开始闪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抱着油壶怯生生地望着醉鬼。
“叔叔，你能不能让一下？”
醉鬼神色迷离，摇晃着身子看了看被自己挡死的巷口，然后露出一口又黑又黄的大牙笑着问。
“小姑娘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呀？”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女孩下意识地抱着油壶后退了一步，双手不安地在油壶和裙子上捻动着。
“家里的油不够了。妈妈让我出来买油。”女孩一双黑漆漆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醉鬼。
她的眼神散发着与怯懦的语气完全不同的冷意。
“油？叔叔身上有好多油，你要不要啊？”醉鬼色迷迷地说完就开始脱衣服。
女孩见此拔腿就往巷子的深处跑去：“要！叔叔跟我来啊！”
醉鬼色迷心窍，完全没有发现小女孩的异常，跟在她的身后追了上去。
女孩在闪烁的灯光下没有影子，长裙遮住了她的双脚看不到走路的样子。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手要碰到小女孩的衣裙之时，小女孩的衣裙竟然自己脱落下来。
醉鬼惊恐地望着这个赤身**的小女孩，一下坐在了地上。
她的身上满是用针线缝起的伤口，这些伤口把小女孩的躯体分割成拳头大的肉块。
肉块与肉块之间还有蛆虫不断蠕动，在惨白的皮肤下鼓起又消失。
“叔叔，你的油呢？”小女孩开始缓慢向醉鬼靠近，恶心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醉鬼的胃部一阵阵翻江倒海，在他听到“妈妈还等着我的油炖肉呢！”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别、别过来！”他一边吐，一边往后倒，没有注意，小女孩白色的衣裙已经溜到了他的身后。
小女孩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衣裙飞起绑在了他的脖颈处。
巷子内的灯泡似乎再也难以承受强大的负荷“碰”的一声陷入了黑暗。
黑暗一角，一名衣衫不整的醉鬼面色青紫的倒在墙角，身上还爬满了数不清的蛆虫不断啃食他的肉体。
第二天一早，一声尖叫打破了安静的小巷，紧接着一辆辆黑色装甲车围满了巷子，拉起了警戒线。
协调办公室的白手套把醉鬼一块块躯体从地上捡起放入盒中……
协调办公室在这个国家有着维护治安的作用，平民、公民以及贵族之间发生的一切冲突和纠纷都由他们来处理。
警戒线外，一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抱着满满的油桶，眨巴着大眼睛向巷子内张望。
“小朋友赶紧回家，不要在这里站着。”一名白手套看见她凑过来，害怕她被吓到，挡住了她的视线。
小女孩抱着油桶听话地点点头，然后自言自语地说着。
“昨天晚上我路过这个小巷子打油，还有一个好心的叔叔把自己的油给我了。如今这里不能走了，也不知道今后还能不能把钱给他。”
“等一下！小朋友。”那名白手套听到她的自语，立即把她喊住了。
小女孩不解地望向白手套，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会让自己赶紧走，一会又让自己等一下。
“你的话对我们破案也许会有帮助，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小女孩歪着头，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白手套带着小女孩回到了协调办公室虎园分局。
协调办公室虎园分局是虎园城镇中为数不多用砖块砌成的建筑，小女孩用羡慕的目光探寻着组成墙面的每一块砖。
在前往审讯室的途中，局长与副局长办公室中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这件事一定要在新的虎园园长到来之前有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新园长十二点就到，现在已经九点了。只有三个小时，现场都没检查完，怎么给出交代？！”
“没有交代？新园长怕不是第一个就拿我们开刀！”
“你怕他我可不怕！不就是一个刚晋升子爵的平民吗？他还能因为这杀了我们不成？”
“我看你是被总局给宠坏了！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滚回家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入这里一步！也不许让我发现你私自查案！”
副局长摔门离开。
局长和副局长又在吵架了。
白手套拉着小女孩躲在墙角，见此冲着她尴尬地笑了笑，等看不见副局长后才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白手套叔叔，我们虎园要来新的园长吗？”小女孩扬起小脸问道。
白手套想着反正新园长中午就要来了，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
而且刚刚局长和副局长说的话已经被她听到了，根本没必要再继续否认下去。
“是的。”
“我们的新园长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是不是有了园长，我们大家就都能住上砖头砌成的大房子了呀？”
小女孩天真的话语简直就是在把白手套的心脏架在火上烤。
他心底知道这根本不可能，虎园的积贫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那些知道这里底细的贵族没有肯接手的。
这里已经有三四名像朱乐章这样公民升贵族后被发配到虎园。
来时野心勃勃，走的时候，要么输尽万贯家财；要么如蝗虫过境分毫不留，成为虎园人民另一场灾难。
白手套想到这长叹了一口气，能走的都走了，剩下就是他们这些走不了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他还是不忍打破一个天真孩童的期望。
“我也不知道新园长是一个怎样的人。不过只要你努力的活下去，总有一天会实现你的梦想的。”
不过他有一点记错了，朱乐章不是公民升贵族，而是平民升贵族，但这样他知道了也只会更加绝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