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城
襄州城。
城中心，是城主府所在。以此为界，往西而去至覆盖城北大部分区域，是平民区，往东就是贵族区域，还有许多名胜古迹。
城北的一处孤山，有一破落的道观，名叫白云观，里面唯有一个和善的中年道人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道童，平日为四周居民写点家书，画点平安符，写些春联福字以度日。
前不久，道观又来个白发老道，仙风道骨，腰间一个红色的葫芦，背上一柄精巧的桃木剑。
自是计然的师父，王小寻。
王小寻到来后，道观热闹了起来。
先是雇人修缮了道观，又为大殿里的三清像重新绘彩，把白云观变了一副模样。
似乎是为了什么做着准备。
道观里有一株七叶树，有十几米高，远远的不见道观斗拱，先见此树树叶。
此树名为“天师栗”，当然，并不是张真人亲手植下的那一株，不过也有些联系。
此刻，王小寻站在树下，明明盛夏，天师栗上却有一半叶子枯黄若秋。
看着自己徒弟睡着，悄然合闭房门，中年道士眯着眼睛走到王小寻的身边。
天师栗上，一枝叶子诡异的枯黄而落。
“盛夏枯叶，恐有祸端。”
中年道士赵清彖说。
王小寻道：“不是一般的祸端，东津山处，杀气冲天，怕是……”
中年道士一楞，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
“当年襄州守城的，十万白骨并非埋葬在城中，而是东津山。”
……
沉稳如李雄也不禁开口骂娘。
白骨，披甲，不执刀，密密麻麻。
褴褛的甲胄，在泥里待了很久很久，骨头上缺失的那些部分，是曾经为何而战的见证？
王座上的白骨，缓缓起身，手里青莲鲜艳欲滴，如同刚刚采摘的一般。
这具白骨，不是守城的黄尽忠，而是黄尽忠的一个副将，史书不曾载他的名，他也不想记起，且称为白骨王。
东津山此处，风水极好，曾经乃是江汉道的风景名胜之地，峰顶莲花被人称赞。
城守不住了。
黄尽忠率所剩千人，舍城拼杀，最终他们都殒命东津山此处。
太祖皇帝将尸首一并埋在这里，由于煞气和怨气所结，后来请了四件宝物建亭镇压。
但是史书上写，黄尽忠等人死守城池，故而尸体都在城中，反而因此，东津山上究竟有什么少为人知，襄州城城主等知晓一点密辛的，也对东津山惧而远之。
一些机缘巧合之下，这白骨王灵智诞生，还从亭子里取得紫金莲，不仅保住灵识魂魄，还拥有一身不俗修为，掌控群骨，可惜还有三件宝物与他抗衡。
那亭子其实内含法阵，布局独特，因此白骨王一直不得出，一边吸收紫金莲花，一边抵抗着三件宝物，达成一个微妙平衡。
这个平衡，被李雄一刀斩破。
此间天地灵气充裕，一名武夫若是能与天地共鸣，勾连灵气，却是能做那神仙之举。
李雄已经隐约触碰那门槛，举手抬足间，刀下又多一堆散乱骨头。
但是这地下爬出的骷髅兵，力气比常人大，悍不畏死，密密麻麻，还依稀可以看见越来越多的白骨从地下爬出。
黑袍人虽然不能像他一般以一种无敌的姿态碾压出去，却在白骨间飘荡若鬼魂，游走有力。
若遇到白骨合围，也能画出两道血符镇压，就是有点废血。
他取出两张符箓，一张丢给李雄：“李将军，神行符。”
借助神行符，两人终于逃出白骨群，一直狂奔而走，一刻不敢停歇。
见追不得两人，白骨群反而停了下来，月光下一堆染着泥土披着破碎甲胄的骷髅呆呆站着，漫山遍野。
白骨王起身，一手依旧端着紫金莲花，他沙哑道：“列阵。”
只见白骨们迅速动了起来，如同鲜活的士兵，听到指令机械化的行动，快速而标准。
白骨列队，一双双空洞的眼孔看着白骨王。
它摩挲着手中莲花，感应着另外三件宝物的远去。
随即望向襄州城的方向。
“出发！”
白骨结军。
有白骨骷髅马从地里爬出，有白骨在地里抛出长矛锈刀（破伤风伤害加成）
一支自地底爬出的军队，先于蜀川道的起义部队向襄州城进发。
汉流奔腾，横在了蜀川道和江汉道之间，横在了襄州城前，不交钱，不交宝物，过不得桥，去不得城。
沿着汉流，难民扎堆。
此时盛夏，住在这河流边，也不感觉湿冷，反而凉快，抓些许鱼虾，还可以饱餐一顿。
李自在牵着驴，计然跟着他，两人来到附近的一片松树林里。
树林幽幽，猫头鹰夜啼，难民们也不在这里待着，晦气。
“嗯，就这儿吧。”
李自在满意的打量着此处。
计然很是好奇：“你要如何通知我师父？”
李自在道：“咱们道士的眼睛可不俗，能看到些奇妙东西。”
计然疑惑，四处瞅了瞅，要说有啥奇特，可能自己夜里借着月光也看的清晰些？可这就算不修道，远离电子产品几个月，天天在原始山林里蹦哒，谁的视力都应该更好吧！
李自在大概知道计然疑惑，笑着用手在空中比划一下，作剑指在计然眼前一抹。
倘如清光过，计然再看世间，有着诸多气。
那汉流旁，如火般的人气，那荆州城里，有着五花八门的颜色掺杂，这山里，倒是没有那么多气，却让他觉得眼睛舒服一点。
是的，看到那些气的时候，计然眼睛就好像近距离贴着手机看一样，很不舒服，尤其是他看向襄州城后，那儿似乎有一股血黑的气，只是太远了。
李自在又一抹，计然的视力恢复正常。
“小计，你还未修行到境界，我只能如此帮你开开眼，不过会伤你心神，不可多看。”
李自在告诫道。
计然说着自己看到的各种气，李自在为他一一解惑。
“血黑？应该是你看错了吧。那代表，兵灾煞气，现在你回蜀川道应该能看到，这儿暂且还不该有。”
李自在说罢，不再理会计然，走到林间。
“小计，拿你剑一用，我这刀不好画。”
计然将剑丢给他。
李自在持剑，在地？上刻画，嘴里念念有词。
最终在地上画出一个以太极八卦为心，四方绘有叠篆符箓的图案。
若再使用刚才的望气之术，就可以看到，此地升起的清气光柱。
“好了，师兄知道我们来了，走吧。”李自在拍拍手，把剑还给计然。
计然愕然：“这就行了？”
“当然，我们这一脉，特有的清气通知。哈哈哈！”
城中，王小寻看到西边蓦然升腾而起的偌大清气，差点吐血，小师弟也太胡闹了，居然将周边灵气汇集在那片松树林。
但是随即他大叫一声糟糕，这城如今要进来，听说不容易，以小师弟二人的做派，想来也无金钱。
他与赵清彖说着。
赵清彖大手一挥：“无妨，我去将他二人带进来。”
说罢，竟然一步撞向身后的墙壁，一头扎进当中。
再出现，从松树林的一棵松树里冲出，身前正是李自在所画图案。
李自在连忙行礼：“见过赵先生。”
他扯了扯站着的计然，计然也赶忙学着行了一礼。
赵清彖开心的笑了起来：“王道友让我接二位入城。跟我来。”
说罢，他转身又一次撞入树中。
“小计，不必多想什么，直接撞树上。”
李自在笑着拍了拍计然的肩，自黑驴身上取下行李，让驴儿自己耍去，自己跟着赵清彖一头撞上去，消失在原地。
计然都看呆了。
神奇啊。
想着，咬咬牙，闭着眼睛也一头撞上去。
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像是在空气里自己往前撞一下，止不住身形。
一只手掌抓住他肩膀，帮他站稳。
“徒弟，来啦？”
正是王小寻，计然欣喜的喊了一声师傅，睁开眼，已经到了城里，道观，哪儿还有松树林？
他看向一边站着笑呵呵的赵清彖，这个有点点发福的前辈，神仙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