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话
拿着钱走进屋，林羽就看到自己老爸等在了门口。
看到林羽过来，林天和只是说了一声：“走跟我出去。”
林羽将钱递给老妈，说了一声就跟了出去。
父子二人走在田间地头的路上，走在前方的林天和突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向天空的星星。
4月，早产的青蛙已经开始了鸣叫。
而烦人的蚊虫也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又拍死了两个蚊子，林羽开口对着父亲问道：“你老人家有什么事吗？没事我还要休息。”
听到儿子不耐烦的话语，林天和问道：“你们怎么想着做床去山城卖的？”
“不去山城，难道去筑城或者去地委？连车都没有怎么运东西？”林羽觉得这些人有点奇怪，一个个都在问为什么不去没路的地方卖东西。
运东西不要时间不要人力物力吗？
“可是上次你们八仙桌不是卖不掉吗？怎么现在卖掉了？”
老父亲的话，让林羽彻底不想说话。
典型的老思维，卖家具就只有八仙桌，还有那老木床。
可问题是那些东西不是谁都能置办起的，置办好也要有地方放才行。
想到这是自己的老爹，林羽还是耐心的解释道：”八仙桌不符合别人的要求，别人要的是办公桌，八仙桌太大了，还是一整套，一个桌子带4个大条凳， 怎么可能有人要。”
“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林天和的语气中已经带着些许的责问，也许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没有这么高的智商。
看到父亲脸上的表情，林羽大概猜出他在想什么，只能苦笑着回答道：“我自己想的，上次去山城卖八仙桌，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卖不掉，回来之后我对比了一下他们的房子和我们的房子还有县城里的房子。”
“然后呢，你看出来什么？”
话语被打断，让林羽非常的恼火，但眼前这人是自己的父亲，不能骂。
他紧接着说道：“他们的门不够宽，空间不够大，放不下大八仙桌。”
林羽的一番话让林天和恍然大悟。
“所以这次你们做了拆卸方便的拼装床？”
“对，这就叫顺应潮流，根据需求做做商品。”
儿子的话让林天和很开心，现在想来自己送他去地位读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但是去年的事又告诉他，现在并不适合做生意。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林羽说道：“那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弄？”
“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不可能在这里呆着，在老家呆着只有死路一条。”
“做农业呢，你觉得怎么样？”林天和随口问道，他对儿子做农业并不抱希望。
“都说了待在老家只有死路一条，为什么还要让做农业呢？我们这里就是山地丘陵，排水灌溉设施不足，还没有肥料怎么做？更何况只有那一亩三分地种出来能干什么？”
“那吃粮食怎么办？”
“和我有什么关系？望天台这地没有水没有肥料，能种出什么你比我清楚，我只要保证我农业税交了就行。”
林羽无所谓的话彻底激怒了林天和，他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教出这么一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看到自己老爸脸上变幻的神情，林羽笑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良心？”
林天和很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觉得我应该带着地方富裕起来是吧？”
这话让林天和很受用，他的脸上又多了一点笑容，可是林羽接下来的话，又将他的笑容一点点剥去。
“你觉得那你就自己去弄啊，何必窝在县城。”
月光照在林羽的脸上，他笑得很开心，对面的林天和则不然，他第一次觉得生这个儿子有点浪费。
自己应该去找张瞎子算一下自己八字是不是相冲。
想到这里，一直唯物主义的林天和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去算一卦。
这个念头一发不可收拾，林天和决定不用等明天，待会就去，算完卦直接趁着夜色回县里。
看到父亲朝朝另一个方向离开，林羽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后向着家里走去。
月色下一个矮小的身影在门外来回走动，时不时的张望着这边。
林羽刚靠近那个身影便迎了上来。
林母看到只有儿子一人回来，不由得向外再次张望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爸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回县里了，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林母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她没想到那个死鬼连住都不住一晚上。
一转身看见儿子要进屋，林母连忙将他拉住。
母亲奇怪的动作让林羽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妈你干嘛？今天累了一天，我想早点休息。”
“老实交代，你们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个问题让林羽一下子僵在原地，自己在他们眼里原来就是这个样子？
赚不到一分的钱，有钱就是偷的抢的？
想了一会儿，林羽也想清楚了里面的关键，这是两万块钱，不是两分两毛也不是两块。
如果自己拿的是两块，他们绝对不会这么问。
自己老妈的工资没见过，但是老妈的工资一个月只有12块钱。
“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你家小山子吗？”
小山子就是林羽大哥林山的小名。
“他一个人我信，但是和你一起我不信，他现在就在那数钱数的很开心。”
得，他说了半天没一个人相信的，除了那几个拿钱的。
林羽从一旁拿了一个凳子递给老妈，他自己也挨着一旁坐下。
看着天空的繁星，林羽声音低沉的问道：“你相信有人能看到未来吗？”
“韦家的张瞎子说他可以，但是他是个瞎子，然后前两天他还栽到沟里了，是你韦叔去把他捞起来的。”林母毫不犹豫地拆穿了林羽的鬼话。
“改革的春风已经起了，如果我们不跟上这股春风，而是选择在家里种地，那么接下来的几十年，我们将会被彻底抛弃。”
作为大队的会计，林母看过那些改革的文件，但是一想到丈夫之前说的，她又有些担心。
“那万一风大把人吹跑了呢？”
“那我们自己就做风吹着别人跑！”
林母好笑的看着儿子，还吹着别人跑，不被别人打跑就算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