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神保佑
翌日破晓。
一声鸡鸣传来。
姜星寒猛然自床上坐醒。
目光望向窗外，见天仍未亮。
一声鸡鸣刚刚落下，另一处鸡鸣声又紧接着响起。他掀开被子下床，换好一身练功服，便拿着四强战名单出门，打算抓紧时间修炼。
四强战的对手姓郭，名长风。
他没见过郭长风这个人，更不清楚这个人的实力深浅，因为比武大会同期举行，郭长风这个人是在另外一个比武会场上胜出的。
面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对手，难免有些令人担心。
他刚拉开院落大门，听得吱呀一声响，却是另外一个房门传来的。
循声看去，原来是陈红伊。
姜星寒见她出门时仍打着哈欠，便问道:“姐姐怎么这么早？”
陈红伊一个哈欠没打完，忽然像见了鬼似的，慌得又钻入房间里，砰的一声把门掩上。屋子里传出她的声音:“你怎么比我还早？等等我！”
姜星寒便在门口等着，直等到朝阳升起。
陈红伊这时出得门来，仿佛跟变了人似的，妆容齐整，一副女扮男装的样子，既有几分女子的妩媚，又有几分男子的英气。
原来她刚才是跑回屋子里化妆去了。
她走到姜星寒面前，一把扯去姜星寒手里的四强名单，埋头看了一眼，说道:“下一个对手叫郭长风啊？”
姜星寒问道:“你知道他？”
陈红伊点了点头，说道:“他不是鹰巢城的人，好像是哪个城的来着？听说他所在的那个城，比武大会的竞争格外激烈，每一届参赛者都有二三十万人。也许他觉得在鹰巢城容易夺魁，所以就来鹰巢城参赛。上一届比武大会他就已经来鹰巢城了，拿了个第二名。”
姜星寒问道:“他多大年纪？”
陈红伊说道:“现在跟大奎差不多了吧，应该三十有六了。”
牛大奎已经长了一岁，姜星寒也已长了一岁，个头比去年更高了一些，身子也比去年更壮了一些。
但看上去依旧略显清瘦。
姜星寒问道:“在你看来，他有多强？”
陈红伊眉头一皱，想了想说道:“上一届比武大会，夺魁者是鹰巢城上一任城主，那郭长风便是败在上一任城主手下。”
姜星寒也眉头一皱，说道:“看来很强。”
陈红伊说道:“那当然啦，他的对手可是老城主诶！城主掌控全城的资源财富，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练的功法比别人好，吃的灵丹妙药也比别人多，而且又是冠绝一方的大阵师！你看这鹰巢城的防御大阵，就知道城主的实力有多强了。”
姜星寒抬头望了一眼，罩在上空的防御大阵不时电光闪烁，即便是双翼巨龙撞上这样的防御大阵，也要顷刻间灰飞烟灭。以他现在的修为，自认没有打败双翼巨龙的实力。
只听陈红伊又说道:“郭长风跟老城主那一战，那真是打得天昏地暗。两个人棋逢对手，几乎不相上下，只可惜我那时候才十五岁，没钱买座，没能去现场观战。”
“想想有点可惜，不过呢……”她突然伸手捏了一把姜星寒的脸，娇媚一笑，“今年我可以看你的比武啊！相信你们的表现不会比上一届差的，想到你最终夺魁时的样子，满城的声音都在高呼你的名字，真是令人期待！”
姜星寒笑了笑，问道:“你这么看好我？”
陈红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那当然啦，我不看好你看好谁？你可是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天才啊！”
姜星寒笑着问道:“何以见得？”
陈红伊又捏了捏他的脸，说道:“昨天你们院长不是说了吗？第一学府创立几百年，几百万学生里才出了你这么个人物。”
陈红伊撒开手，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见他刀眉星目，俊逸非凡，只觉得他经过学府一番深造以后，整个人比以前更多了几分沉着，也更多了几分气质，早也不是以前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小混混了。
她看着姜星寒一张脸，忽又说道:“你像变了个人一样。”
姜星寒笑了笑，说道:“我没变，只是学到了更多知识，懂得了更多道理，也认识了更多朋友。”
陈红伊也笑了笑，邀功似地说道:“多亏你当初认识了我，然后我把你收进了屠龙团，你跟着我们一块儿挣到了钱，这才有了现在的你，你要记着我一辈子！”
姜星寒点点头，但心里却觉得，真正让他拥有今天的，应该是那个神秘古怪的黑衣人。
若没有黑衣人抚顶传功，也许那天夜晚他已死在山下。
或许李光头也有一份功劳？
若没有李光头把他逼成那样，他就不会在那天夜晚离开鹰巢城。
不在那天夜晚离开鹰巢城，就不会在山腰上碰见黑衣人。
或许小雪妹妹也该有一份功劳。
若没有小雪那天瑟瑟发抖地喊饿，他就不会上街乞讨，就不会在街上碰到李光头……
他觉得自己碰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仿佛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的命运。
他对陈红伊说道:“能认识你们真好。”
陈红伊见他说话时，一张神情显得格外认真，也显得格外诚恳，心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觉得耳根像在烧火一样，滚烫滚烫的，似要烧到了脸上，慌忙把四强战的名单塞回他手里，径自先出了门去，害羞得不敢回头，说道:“行啦！这么认真干嘛？快练功去吧！”
姜星寒便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径直向练功场去。
练功场上，姜星寒开始独自修炼，陈红伊也独自坐在场边。
两个人的实力差距太大。
完全没有对练的必要。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帮得上的，就只有守在他身边，在他练功休息的间隙，可以有个人陪他说说话，排解一下寂寞。
她目光又落在手里那张四强名单上。
郭长风。
这个名字仿佛有一种令她感到窒息的魔力，令她的心怦怦直跳，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五年前的比武大会，她曾亲眼见到过郭长风的实力。
可她却不敢告诉姜星寒，生怕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人威风。
她希望姜星寒能赢。
所以她对姜星寒说道:“我带你去拜拜天神，求天神保佑你赢下这场比武！”
姜星寒一收功，调理了一下气息，说道:“我爹妈以前也常拜天神，祈求天神保佑平安，但自从他们不幸罹难以后，我再也不相信天神了。”
陈红伊问道:“你就不能再信一回吗？”
他走到陈红伊身边坐下，径自倒了一杯茶解渴，目光望向远方，淡淡说道:“如果这世上真有天神，那这个天神一定是我自己。”
陈红伊瞪大了眼，怔怔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只有自己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陈红伊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她需要的只是一种慰藉。
需要有个声音告诉她:“姜星寒一定会赢！”
她抓起姜星寒的手，硬拽着他走，说道:“我就要你跟我去！”
姜星寒无奈，只好跟着她去。
神庙建立在山顶最高处，两人一路往山顶最高的方向走去，路上不时有人上前搭讪，都希望能够与姜星寒结识。
他的名声早已传遍鹰巢城的大街小巷，天才少年的故事也早已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几个少女看见他，激动得一齐上前搭讪。
姜星寒显得格外淡定，与几个少女客气攀谈，哪知陈红伊突然把身子一挺，挡在他和那些少女中间，把他的桃花运全都赶走。
那几个少女悻悻离开，不时回头相望，似乎有些依依不舍。
姜星寒笑了笑，对陈红伊打趣说道:“好姐姐，你这是有意要让我当光棍啊？”
陈红伊侧目斜睨一眼，说道:“姐姐这是为你好！你知道她们肚子藏着什么花花肠子吗？”
姜星寒苦笑道:“人家不过就想为我的四强战鼓鼓劲，哪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陈红伊白了一眼，说道:“女人心，海底针，你年纪还小，哪里又看得出人家的心思？”
“我还小吗？”姜星寒上下打量她一眼，觉得自己个头都比她高出一点。
陈红伊道:“跟姐姐比起来，你当然小了。”
神庙香火鼎盛。
前来朝拜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神庙中供奉着一尊高大神像，由许多巨石雕砌拼成，人们站在神像脚趾前，渺小得如同蝼蚁一般。
一座竖立的高大石碑上刻满文字，无声地向世人讲述这座神庙的兴起。五千年前，一代人皇征战到此，登临绝顶，祭天封禅，因感念天神庇佑，故下令兴建神庙。
只因没有人见过天神的样子，所以当年的工匠只雕砌了神像的身子，头像则是人皇依照自己的模样雕成，亲自安上。
虽已年代久远，但依稀仍可从神像看出昔年那一代人皇的威严。
陈红伊买来香烛，分到姜星寒手里，两个人便跪在地上给神像上香。
陈红伊仰望神像，恭敬肃穆，内心默默祈祷:“求天神庇佑，保佑郭长风比武那天拉肚子……保佑姜星寒能在比武大会四强战，战胜郭长风……”
姜星寒也仰望着高大的神像，内心暗道:“我爹妈当年早晚敬你三炷香，到头来却都死在凶兽口中，本来不再信你，奈何姐姐硬拽我来，如今来也来了，香也上了，我就再信你一回……”
突然轰隆隆一阵地动山摇。
神庙顶上抖落漫天飞尘。
“地震了！”
“地震了！快跑！”
“救命啊！”
无数香客如蚂蚁失窟，一窝从门口抢出，发出慌乱惊呼。
大地剧烈震动，晃得人东摔西倒。
陈红伊也被晃得跌坐在地。
姜星寒一把将她拉起，两个人跌跌撞撞往神庙外走。刚刚出得门口，这时地面突然裂开一线，像一张大口张开。
“娘——”
一条小孩身影坠入裂开的地缝中，声音已越飘越远。
说时迟那时快，姜星寒眼疾手快，手臂猛一发力，一把将陈红伊推向对岸。
陈红伊从黑不见底的裂谷上空掠过，刚一落地，只见姜星寒已跳入裂缝中去。
“姜星寒！”
她惊得瞪大眼高呼一声，只见一个小孩身影从地缝中飞出，不及多想，纵身接住小孩。
等再到裂缝边沿向下探时，只见裂缝深不见底，一片漆黑，除了滚落的石块，再也看不见姜星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