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孙煮酒论英雄
大秦都城最火的酒楼，莫过于城西的白露酒楼。
秦国民歌中非常有名的一首，就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家酒楼以白露为名，一看就是文雅之士所开。
公孙浪喜欢在这里喝酒，因为这里每天都有歌姬唱歌。秦风铿锵，毫无妩媚之意，但公孙浪不在乎。
演唱秦风的那些秦女紧实圆润的大腿，才是公孙浪关注的焦点。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今天唱的这首《小戎》倒还有些温柔缱绻之意，听得公孙浪心猿意马。
“公孙公子，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缘分啊！”
公孙浪一看，竟是沛公刘邦穿着平民衣服，独身一人而来。
公孙浪猛然站起，叫道：“我不出山！”
刘邦哈哈大笑，就在公孙浪对面坐下来，“不出山，咱不出山，今天咱们只喝酒，如何？”
公孙浪这才坐下。能和大汉开国皇帝坐而论道，以后万一能再穿越回二十一世纪，光靠这段就能吹一辈子了。
何况，对这个开局乡干部、最后竟能夺取天下的一代大神，公孙浪也充满了好奇。
“沛公，喝酒，喝酒！”
两人干了一杯，一饮而尽，而后开始欣赏秦风表演。
一老一少，四只眼睛不约而同地盯向秦女时而露出的长腿。
“公孙公子……”
公孙浪摆摆手，“又是公孙，又是公子，都不知道我是哪一辈了，不如你叫我阿浪就行了！”
“好，我就喜欢爽快人，最讨厌那种咬文嚼字的酸儒，他娘的！”刘邦哈哈一笑，一仰头又灌下一樽酒。
“阿浪，我想问问你，当今天下，你觉得谁是英雄？”
刘邦看似随意的话语，眼神中却灼灼如火，满是期待地看着公孙浪的眼睛。
“老大，这我哪懂啊，我还没成年呢！”公孙浪塞了一嘴花生米，躲闪着刘邦的眼神。
【这是要试探我的见识了，我得藏拙，藏拙！不然他又要让我出山。】
刘邦没有放弃，“阁下以为，秦将章邯如何？”
“那是个狠人，我听说陈胜吴广就是被他灭的。”
【章邯虽有将略，但生不逢时，自己领导昏庸不说，又遇到项羽那个史诗级杀神，哎，可惜了，注定只能成为这时代的配角。】
刘邦对公孙浪心里的回答很满意。
“那魏王魏豹呢？”
“没听说过。”公孙浪继续装傻。
【魏豹能力平平，做人又墙头草，能成什么大事？】
“齐国田荣？”
“不认识啊。”
【田荣在齐国根基很深，也算是一方霸主，但齐国贵族林立，内卷严重，田荣自己能力平平，手下也没有能臣猛将，前途肯定一般啊。】
“赵王赵歇？”
“我只知道我们家隔壁的赵姐。”
【赵歇只是个傀儡，赵国的真正领袖是张耳和陈馀。不过，这对兄弟相爱相杀，最终也只能做个臣子，难成大业。】
“韩王韩成，燕王韩广？”
“不太了解。”
【庸碌之辈，不过是趁着乱世占据一方土地，翻手可灭之！】
“那，我们大楚之王，楚怀王芈心呢？”
此时的刘邦，毕竟还是楚怀王的手下，公孙浪不敢乱说，忙道：“楚国王室的后裔，那当然是牛啦！楚虽三户，亡秦必出啊，连咸阳的三岁小儿都会吟唱此歌。”
【楚怀王其实挺厉害的，项梁一死他就夺了项羽的大权，不过，他再厉害，还不是项羽的对手！手中没有军权，结局只能是傀儡！】
“手中没有军权，结局只能是傀儡！”这个道理听起来那么简单，却从未有人如此简单直接地总结出来。
刘邦细细思量过往的历史，越加觉得这句话是至理名言。
“阿浪，我再问一次，这乱世之中，天下诸侯四起，以你看来，谁才算真的英雄！”
“我真不懂啊！”公孙浪连大腿也看不下去了，匆匆起身离开了白露酒楼。
“沛公，我得赶紧走了，我娘叫我回家吃饭！”
但他临走之前，心声还是留在了刘邦的耳朵里：
【天下英雄，唯沛公与项王耳！】
听到此处，刘邦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上。
……
一回到家中，公孙浪就听到老娘正在呼天抢地的大喊：
“老爷，老爷啊，你怎么就那么傻啊，这就寻了短见了啊！
“你这一走，我们孤儿寡母的娘俩可怎么活啊！”
公孙浪赶紧跑进大堂，只见几十个丫鬟仆役都在低头抹泪，公孙夫人则是扶着地上躺着的公孙老爷嚎啕大哭。
“这是怎么回事？”公孙浪急了。
“你爹他说，咱们公孙家已经失去官职爵位好几代了，只能做这低贱的商贾之人，将来九泉之下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啊！
“好不容易，有个大好的机会，跟着沛公干，那将来封侯拜相，甚至裂土封王，都是有可能的啊，可惜儿子不争气，他也不想活了，所以就找了个绳子……
“他上吊了啊！”
公孙浪差点就哭了，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老娘大字不识，平时一件小事都说得颠三倒四的，现在老爹死了，她竟然还能说得如此井井有条？
再仔细看她的脸，虽然满是泪水，却不是从眼里流出来的，更像是泼上去的水。
公孙夫人仍在大哭，情绪激动之处，一下打在公孙老爷的裤裆上。
老爷的腿愣是没忍住，弹射了两下。
公孙浪无语了，“老爹老娘啊，你俩年龄加起来能顶两个始皇帝，怎么还这么幼稚呢？”
公孙老爷再也忍不住了，坐起身来喊道：“你这败家娘们，让你演戏，你怎么打这么狠？你是要谋杀亲夫啊！”
“老爷，我这，这不是入戏了吗……”夫人一脸委屈。
“哎，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公孙浪转身就要走，却听到背后传来老爹颤抖的声音，
“儿子，你真的不愿做官？”
公孙浪转过头来，却看到爹颤巍巍地站着。
公孙家绫罗绸缎无数，但公孙老爷穿的，还是最简单最平庸的黑色葛衣，没有任何花纹。
这是秦汉时抑制商人的政策，贾人不能衣锦绣绮縠。
一生经商，公孙老爷受了多少苦楚、多少压制，他给多少小官小吏送过钱财贿赂，又向过多少贪官污吏卑躬屈膝？
公孙老爷有一个心愿，他想给祖宗们供奉更高级的祭品，他想把祖宗的牌位送入庙堂。
“儿子，你真的不想给咱们家一个名分吗？”
公孙老爷的眼眶里涌出泪水，而公孙浪的娘，这次真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