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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程四元去勾栏听曲那是常事

捕快是要在当值的时间前去衙门点卯的,换成程四元上个世界的叫法就叫做上班摸鱼。

所以一大早程四元就去平安县衙门点卯去了,二叔今日不用当值,但是他还是去了。

一是为了告诉自己手底下那些兵崽子自己已经安全了;另一个就是参与到今日的守城去,他可是记着还欠着马夫路费,可家里没钱怎么办?

当官的自然有敛财之道,他们盘问过往的商人,往往能在他们身上赚一笔。只要是勒索的数额不是太离谱,行商们也就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下去。

这种灰色收入,摆在明面上当然是官家禁止的,可底下贪的人多了,也就成了一条法不责众的默认条文。

等到程四元到达平安县衙门的时候,正好遇上班头点卯,他看见程四元的一刹那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贡品丢失案虽然说已经破了,但是仅仅只是在京城高层之间流传,一个小小的平安县衙,还没有资格接触到这个消息。

班头朝他看了一眼,程四元很自觉的悄悄站回自己的位置。

“人都到齐了,就连乐平也回来了。”众捕快朝后排的位置回头望了望,议论声渐起。

“都给老子闭嘴。”班头出口训斥道。

果然啊,长着大胡子的男人脾气都暴躁…………程四元想到了自己那个主编领导,心里不由得吐槽了一句。

“你们这群小崽子,一天天的跟个饭桶一样,要是能早点完成县令大人交代的任务,我也就不用这么愁了。”班头骂骂咧咧。

程四元戳了一下前面郭杰的腰…………谁顶我?

回头一看,程四元顶着一副笑脸望着他,“这几天出什么事了,为啥班头会这么暴躁?”

郭杰往后歪了歪头,刻意压低了声音对他说道:“县里出了起命案,县老爷最近几天正为这个事发愁呐。”

命案?平安县是个小县城,平时基本上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案子发生,怎么会发生命案?

看来要学老爹那样管一管闲事了。

一切都是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着想…………他在的心里颇有正义感的想到。

“你与我仔细说说这事的来龙去脉。”程四元看着郭杰深情款款的说道。

他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自己装币…………哦不,人前显圣的机会。

只要协助衙门破了这个案子,是有赏银的。

程家遭逢劫难,家里的钱财早就被二郎为了疏通关系,打听消息给败光了,程四元一想到昨晚上那顿没有菜的晚宴…………自己可不想接下来的日子都吃白米饭。

听完郭杰讲的大概,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判断。

这个案件是这样的:

平安县有一乡绅纳妾,在他大婚当天混进去了一个外乡的小偷,小偷见这户人家如此富有,贼不走空这个道上的规矩他还是知道的。

于是就偷偷的潜进了婚房床下,准备等到大战熄火后再出来捞点值钱的东西离开。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大战打了一夜,压根没有机会离开,等到白天的时候下人多了起来更没有机会离开了。

就这样在床下一直呆着,见证了一战和二战,两天后这小偷实在是被饿的忍不住了,从床底下不顾一切的逃了出来。

结果被管家撞见,五花大绑送到了县衙,回去后发现乡绅死在了床上。非得指证说是这个小偷害了他家老爷。

听完郭杰的传话,程四元惊讶了,这乡绅莫非是个粗鄙武夫?

在他的心里,对武夫的理解是这样的:勥烎菿奣。

只有武夫才有这样强健的体魄,其他体系的人都是病秧子。所以在同等级情况下,没有那个体系的敢让武者近身。

一拳打爆脑袋的感觉还是很疼的。

“后来呢?县令怎么判的?”程四元出声追问道。

郭杰假装用手掩鼻咳嗽继续说道:“后来县令想要当场对证的,但是那家夫人以发丧不便出庭对证为由给推掉了。”

班头看他俩在底下嘀嘀咕咕,徒然出声,大嗓门震耳欲聋:“你俩在下面说的很不尽兴啊,要不要我把位置让给你俩上来讲讲。”

一众捕快回过头来望着他俩,郭杰被盯着羞愧得低下头去不敢说话,程四元突然有种上课说话被班主任叫起来的既视感。

班头很满意这种手底下人识趣的样子,只要不是挑战到他的权威,他还是比较随和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点卯结束,班头正准备解散众人。

突然,一道中和的声音在场中响起:“这个案子,我可以破。”

平地惊雷,众人刚转过去的头又转了过来,看向声音的主人,就像看傻子一样。

班头瞪眼睛看着程四元,“程乐平你别太过分,不要以为你能从京兆府的牢狱里出来,就长本事了。”

程四元什么本事他当然知道,要说打架是一个好手,动脑子的事还是算了。所以他才没把程四元的这句话当回事,只当是脑袋一时发热随口胡诌的。

程四元继续重复了一句;“我说,这个案子,我能破。”

这下其余人都不说话了,虽然武者的脑子是没有读书人聪明,可程乐平这会这脑子已经可以说是被门夹了。

会不会是京兆府牢里对他用刑了,伤到脑子了…………这是大多数人此刻心里的想法。

程四元接着说道;“班头既然知道我从京兆府衙门走了一遭又出来了,难道就没想过我是怎么出来的?”

班头抿着嘴等他继续说下去,这种事的级别他还接触不到。其他捕快都没急着走,都想听一听程乐平是靠什么才从里面出来的。

这个世界捕快们没什么娱乐方式,除了勾栏听曲勒索下商贩,就只剩下打听下别人的八卦这点乐趣了。

程四元看吃瓜群众的期待值已经被自己拉满,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小爷的光辉事迹了。

他嘴角扬起轻微的弧度,“那是因为,贡品丢失案是我看完卷宗后才破的。”

哈?

他在说什么,他的意思是他凭借着一份卷宗就把贡品丢失案给破了。开玩笑,程乐平想出名想疯了吧。

可是在场的没有一个笑出来,程乐平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面骗他们。

虽然现在贡品丢失案的真相还没张贴出来,但是等到出告示的时候自然能够验证这句话的真假。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程乐平的为人他们知道,憨厚老实,不会说假话。甚至不屑于说假话,武者要求念头通达,直指本心。

这也是江湖上大多数的武者说话大大咧咧,直言不讳的原因。这样说话没什么不好,除了容易被人家砍死…………程四元在内心诙谐的想到。

“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要是到时候你破不了案怎么办?”班头看着他逼问道。

程四元丝毫不惧,神色不改的回应:“要是没有破案,那我接下来一个月的月俸都不要了。”似乎是他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的筹码有点不足,又改口道:“两个月的月俸。”

“好,我答应你。案子没破我也不要你的月钱了,你只要当着大家的面说一句‘史班头,我以后再也不敢和你抬杠了’就行。”

死班头…………不得不说你投胎的运气有点不好,姓啥不比姓这个好。

出了衙门,程四元和郭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准确来说,是郭杰跟着程四元漫无目的的走着,早知道当初就不理程乐平了,搞得现在自己被班头看不顺眼。

上了贼船了…………郭杰在心里苦涩的想着。

“乐平,现在我们需要去一趟曹员外家吗?不过曹员外都死了两天了,尸体都被封进棺椁了,你也查不出什么了。”

程四元转过头来,看着他失望的说:“老郭啊,知道什么是劳逸结合吗?”

郭杰思索着这句话,再看向半只脚已经踏进勾栏的程四元,心头豁然开朗。

古代的勾栏只是一种**所,里面大多都是一些流落风尘的女子,有的出技术活,有的出体力活。共同构造了一个供人们听曲消遣的地方。

这里的技术活是指女子们拥有一技之长,或吹拉弹唱,或哼小曲,多是穷酸的文人聚集之地。

比勾栏更高级的是教坊司,那里面的姑娘都是犯官的女眷,因为教坊司属于户部的业务范围,所以出入其中的都是一些有地位有牌面的人。

当然,要服侍好这些挑剔的客人就要求里面的伶人拥有一定的文化素养和学识底蕴。好在这些犯官的女眷都是从小受过教育的女子,这一点并不难。

在程四元看来,这不就是高级会嫩模所和理发店小妹的区别吗?

看见程四元和郭杰进来,老鸨眼珠子转了转,像这种衙门差役上门来无非两个情况。

一、白嫖。

二、有人在她的勾栏里犯事了,官府差人来办差,顺便白嫖。

不管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都是赔本的买卖,但是又不能赶走这些衙役。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她可没少吃这些衙役的苦。

老鸨和招呼客人的龟公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迎着程四元两人就走了上去。

“两位差爷,看上哪位姑娘了,我这就给您俩安排?”

程四元一听这话青春期的血气方刚就上来了,不过想到自己现在已经穷到吃白米饭了,还得等到破了这个案子拿到赏银才能改善伙食。

饭都吃不起了,哪有心情玩姑娘…………于是瓮声瓮气的说道:“你们家的姑娘太贵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发现事情不对劲,龟公一脸惊诧的看着他,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郭杰在他身后使劲憋笑,肩膀不停的抖动。

“姑娘就不用了,给我们安排一张空桌上点吃食就行。”程四元又重复了一遍龟公才引他俩去一张空桌坐下。

等到落座,龟公离开,程四元用脚踢了一下郭杰。

“你小子一直憋着笑,说说吧,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行业秘密在里面。”

郭杰看着他很正经的问道:“乐平是不是第一次来勾栏啊?”

“胡说,我来勾栏听曲是常事。”

“哈哈哈哈,别装了,你要是真的来过,怎么会不知道我们来这地方从来不用花银子?”

程四元如同遭受五雷轰顶…………“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白嫖?”他不敢确信一样的问道。

看到同伴点头,他突然很想把龟公给叫回来…………给我来全都叫过来,我要自己选。

没想到这个世界在衙门当差福利这么好,这哪是勾栏啊,分明是天上人间。

这不比老板画大饼给自己升职加薪来的实在,这才是男人真正的快乐的源泉啊。随即,他又熄灭了心中的熊熊大火,自己和郭杰还是有不同的。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同的地方在哪里:

不管怎么去融入这具身体的身份,可他刻在灵魂深处的是来自另一个不同世界维度的道德观念。

对于这个世界的衙役来说,不管怎么勒索敲诈百姓都不为过,因为大莽官场就是这样,这种官场陋习存在的日子太久了,已经融进了每一个官吏的观念里。

这是和他上辈子的思想观念不一样的,在这个世界秩序虽然没有丢失,但是已经开始腐朽。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历史上每个王朝都会有类似的轨迹,但是无一例外,那就是出现这样的端倪已经在暗示着王朝开始走向灭亡。

趁着两人听曲的时机,程四元开口朝郭杰说道:“老郭,借我点银子呗。”

郭杰打开钱袋子,往嘴里扔了一颗蚕豆问道:“借多少?”

“十两银子”

郭杰被程四元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跳,伸进钱袋子的手抖了一下:“你刚才说的啥?”

程四元重复了一句:“十两银子。”

“不是,前一句。”

“老郭,借我点银子呗。”

郭杰把钱袋子往怀里一揣:“什么银子?我没银子,不借。”

程四元:“…………”

他没想到自己整日玩梗套路别人居然有一天也会被别人给套路了,到最后还是从郭杰那里借来了二钱银子。

程四元相信他的话了,自己把他钱袋子抢过来翻个底朝天一共也才找到三钱碎银外加几枚铜板子…………我真服了,就这点钱,你还用那么大的钱袋子装着。

不对呀,老郭成家了又不用攒老婆本,每个月的月俸好歹都有一两三钱,这还没计算每个月的灰色收入。

那他多余的钱都去哪里了?程四元看着还在嘀咕抱怨把他钱袋子掏空了的郭杰,突然说道:“老郭,你不会是怕堂客,把银子都上缴了吧。”

郭杰的脸色突然变的没有血色,慌慌张张的极力掩饰道:“哈哈哈,瞎说,我像是怕堂客的男人吗?”

谁怕老婆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说…………程四元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嘲笑他。

“走吧,吃饱喝足了,现在该去曹府办正事了。”

龟公送走了两人,望着两人的背影,咬了咬牙。这群衙门的狗腿子尽干勒索的事,就没一个好东西。

回到两人坐过的空桌前,他发现有一粒碎银很突兀的放在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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