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苦守寒窑十八年(6)
上座的王丞相眸子寒光凛凛,目光冷峻又含着滔天的愤怒,“那贱婢说的可是真的?”
魏豹不敢言,一个劲儿擦冷汗,求救的眼神频频看向自己的妻子,哪知银钏也是双目愤怒的看着他。
她是不喜欢王宝钏,她没出生时被爹娘捧在手里的是自己,可王宝钏一出生,爹娘的眼里就再也没有她的影子了!
可那也是她王银钏的妹妹,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了去!
众人一看魏豹这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丞相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他的心口:“我能把你送到兵部侍郎的位置上,也能把你踹下来!”
“那可是你的妻妹!你眼里要真有我这个岳父,怎么会伤害我的女儿!”
“你私吞银钏的军饷,可曾想过她要靠这笔钱来度日!”
王丞相赫然一掌重重拍在案上,惊得茶盏砰的从桌面上滚落,他满脸痛心疾首,“你甚至……你甚至还想要了宝钏的命!”
“其心可诛!”
“来人,来人!我要去禀告皇上!”丞相火冒三丈,若不是他并没有杀朝中官员的权利,他现在就手刃了这个孽障。
苏龙显然是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么多年他跟魏豹也算是来往密切,可竟不知他能做出这般小人行径的事,心下很是鄙夷,负手站在一旁冷眼瞧着,不予理会。
祝荣冷冷的望了魏豹一眼,带着深不见底的寒光,他的确该死,却不该是这个时候。
魏豹脊背打了个冷颤,他脸色吓得煞白,磕磕巴巴的开口,:“小婿一时鬼迷心窍,饶了我这一回吧岳父!”
又跪行到银钏面前,拽着她的裙摆,涕泪横流:“我没想到宝钏没有军饷,会过的这般苦啊,若我知道,若我早知道,,,我定是不会私吞的啊。”
银钏狠下心不理他,尽管魏豹平时待自己无微不至,可他今天能做出来害自己妹妹的事,那万一自己哪天也不合他的意,是不是也能反过来下毒害自己?
魏豹看向岳母,岳母的目光也犹如钢针一样看着自己。
他满心苦涩,若早知今日,若早知今日……
他就不会下毒害银钏了。
他跪着砰砰给银钏磕头,“魏虎一心爱慕你,可你却没有选他,宁愿去嫁给一个乞丐!我也是气糊涂了,才去私吞了你军饷。”
“害怕你回来以后跟岳父说,我害怕我的职位不保啊!”
“银钏,银钏,”他哭着又是几个响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就求求岳父,让他饶了我这一命吧,我明日就去请辞,再也不做这兵部侍郎了。”
祝荣心中冷笑,看不上魏虎还成了原主的错了?不嫁他魏家原主就该死了?
她擦掉了自己脸上的泪痕,舒舒展展的给王丞相弯腰福下去,“父亲,今日宝钏第一天回来,就已经给家里添了许多麻烦,这也快到了宫门落锁的时辰,这时候再进宫叨扰皇上实为不妥,不若改日吧。”
众人一愣,连魏豹都是满脸惊愕,他没想到宝钏竟是要放过自己。
苏龙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这个妻妹,跟妻子对视了一眼,掩下了自己眼里的疑虑。
祝荣:别想太多,让你死在合适的时候。
王丞相闻言,也是一脸错愕,他的眼眸还蕴含着怒气,带着洞悉一切的犀利,以及一抹严厉:“那就依银钏的,你们都先出去吧!魏豹自己下去领一百大板!”
王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银钏拉走了,众人稀稀拉拉的走了出去。
……
王丞相看着自己站在自己面前还未起身的祝荣,认真的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没事就好。”他叹了口气,想到女儿刚回来就又遇到这般挫折,眼圈通红,“你有话要跟为父说吧。”
“现在人都走了,只剩你我父女二人,不用担心。”丞相摆摆手,示意让她坐在坐在自己的一旁。
祝荣不急不缓的开口:“此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方便行事。”
“父亲可知如今的大凉王是谁?”
不等王丞相回答,她就一句一句语气稳妥的砸下了一个炸弹,“如今的大凉王,正是薛平贵。”
“他没有死,听过往的商队说,是被大凉的代战公主相救,然后又被大凉老王赏识,还跟代战公主日久生情成了婚。老王过世,他就顺理成章的继承了王位。”
王丞相愣怔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什么天方夜谭的故事,他觉得这不是真的,可内心又相信了自己女儿,这就是真的。
这当然不是什么从商队里听到的,这都是上一世原主从薛平贵嘴里知道的。
那个时候他回到寒窑找王宝钏,居高临下的看着原主,自己亲口跟原主说的。
可那时候的薛平贵,满身华服,竟还嫌弃寒窑门低,嫌弃她黑瘦满手污泥。
祝荣忍不住心底冷笑,一脸的讽刺:“我本也不相信商队嘴里的人是薛平贵,可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在丰息坡上被救,又精通煊国话,且大凉坊间还有传闻,新的大凉王右肩后有一凤钗胎记。”祝荣苦笑着,泪眼婆娑的看着丞相,“父亲,我与薛平贵少年夫妻,那个凤钗胎记也只有我知道,有此传闻,不是薛平贵,还能是谁呢?”
“可我等了他十几年,他一朝在天,不仅另娶妻,在他们成婚后,女儿数次遭人暗杀,若不是父亲留下的人一直保护我,恐怕我早就殒命了。”
王丞相却是气的身子发颤,额上也沁出微微汗意,:“你可是有成算了?”
王丞相带着疑问,却又十分肯定,自己这个女儿已经自己打算好了。
祝荣的笑意笃定而又沉稳,道:“当今圣上年少时就意在扫定番邦,一展宏图,其中大凉更是圣上的心病,可两国二十年前一战后,就签了和平协议。”
“近几年大凉又繁荣昌盛,气势直逼我煊国,可圣上一直没有理由去攻打大凉。”
“若是我——”
“能送给圣上一个让天下人都认同的理由呢?”
祝荣从记忆里就知道,当今圣上即便是签了和平的协议,私下里却从未停止过练兵,只可惜煊国兵马强悍,却没有能跟大凉一战的理由。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阻止王丞相欲杀魏豹的原因。
魏豹是兵部侍郎,留着还有大用,与其杀了他,不如让他为自己做事。
她知道魏豹哪怕因为形势所逼去听命自己,也不会心服,可她迟早会让他心甘情愿的听命于她。
王丞相看着祝荣的眼神,一时之间哑然,他已经被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连串的话震惊的傻了眼,他有些犹豫,并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而是怕她会去做什么傻事。
祝荣看着王丞相,像是猜透了他心中所想,收起笑意,缓缓地道:“我是王宝钏,是丞相府里尊贵的三小姐,可我也是薛平贵欲除之而后快的糟糠之妻。”
“薛平贵的结拜兄弟百子昨日出门后,就再也没回来,只让人带了口信说是去大凉找大哥。”
“薛平贵一定会回来的,可等到他回来,若是要接我去大凉,跟父母亲相隔千里,在大凉又举目无亲,女儿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那我跟代战公主,又是谁为正,哪个为妾?”
祝荣语气铿锵有力,她并没有说错,原主上一世傻傻的信了薛平贵跟代战的话,却落得个被毒死的下场!
而她要让薛平贵,做不成煊国的皇帝,也守不住大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