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秘的信号
那是一棵树，又是一个人。
我拼命扭过头看去，吓得浑身发麻。
空荡荡的宽大舱室内，正中间站着一个人，确切的说，更像是一颗树，金属的树干，有手臂粗细，且是歪歪扭扭的，并不直溜，还在随着树头摆动，金属机械树干，透着无数闪光，树干的根部是一个圆盘，圆盘下方有十几条短小的机械腿，十分敏捷。
树干的头部，就像垂柳一样，是散乱的枝条，那些须子，足有数百条之多，此时正纷纷向上，炸起来，在散乱的枝条中间，有一颗歪斜的金属脑袋，机器人的脑袋，五官俱全，样貌清晰，显得格外突兀。
“你是压粮九？？！！”我忙问道，这颗瘦弱的垂柳，颠覆了我所有的想象，透着诡异。
“没错，我就是你九哥。”压粮九笑道。
我看不清枝条间，机器人脸上的表情，但从整棵树的摇摆程度来看，他很兴奋。
“你怎么是这样的？看着有点吓人。”我问道。
“哪样？怕什么，少见多怪。我很善良的。”压粮九不悦道。
“机器人，不该像人一样吗。”我问道。
“老弟，你这想象力，不行啊。谁告诉你机器人就得是人形。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不要闲扯，干正事。立即释放空间干扰，加速，我来帮你。”压粮九忙道。
数十条细细的金属枝条，横伸过来，只见那些金属枝条不断伸展，接着控制了操作台，然后迅速按了起来，就像数十个灵活的手指一般，操控效率极高。
突然两根枝条抬起来，贴在了我的脸上，把我的脸推向右侧，力度适中，我的双眼变得模糊，啪的一声脆响，机械臂撕开面团子消毒，我清晰地看着这些细小灵活到极致的须子，飞速输入控制指令，全息影像上显示着大杠二号正在抛射干扰弹，数十个干扰弹在飞船后方炸开。形成一大片屏障区，大杠二正在不断加速，尾焰变得浓烈，向着远方飞速前进。
“九哥，你很象一颗垂柳啊。”我看着他的枝条，说道。
“很多人都这么说，这只是为了操控方便，不管多复杂的控制系统，就没有我压粮九操控不了的。”压粮九傲然道。
“你的头，人形机器人的头，为什么？”我问道，再次扭头看着后方。
“这么明显吗？你不懂，就不要乱问了。”压粮九道。
“好吧，我们会迎面撞上两动拐，该怎么办。九七七加速环附近一定重兵把守。”我担心的问道。
“这个嘛，我自有妙计，你不用太担心。既然你已经想起了秘密通道的位置，你也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压粮九高兴地说道，然后四条触手快速**控制台边缘，接着细微的扭转操作声传来，咔的一下，双手的那两块黑色匣子，竟然脱离了控制台，我忙抬起手，竟然极轻，没有什么重量，我依然感到手指无力，这两块黑色的长砖就像厚实的棉手套一样，很不方便。不过比固定在操作台上要轻松了许多。
一团浓密的白雾，飘来，我忙用黑砖挥打，两条细软的机械触手迅速捆住我的手臂，任由白雾往我脸上扑。
机械臂攥着面团子拍来，我再次看清了一切。
三条细软的机械触手，从控制台边缘分别捏起那些白色蠕动的东西，凑到我的眼前，挤着，大量浓烈的白雾散出来。
我的眼睛再次模糊，啪的一声脆响，呲呲消毒。
又是大量白雾倾斜下来，视线再次模糊。啪，脆响。
模糊，啪。
模糊，啪。
模糊，啪。
模糊，啪。
“我踏马！压粮九！！！你干什么！！！”我怒道。机械臂再次拍来。
暴疼的脸，大的像个脸盆，无尽的疼，劈脸往下灌。
“为什么往我眼里放毒剂！！”我怒道。
“老弟，你误会啦！这白雾是防止毒剂扩散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忍忍。目前只能这样消毒，要想完全清除蚀眼毒剂，需要找一个设备完善的手术室。”压粮九劝慰道。“集中消一波毒，你也好起来活动活动，窝在座椅上三天了，你不容易哒。”
“我踏马儿信你个鬼，你个搓柳！你在骗我！”我挥动着手臂怒道，看细软的枝条力道很大，死死捆住我的小臂，我竟然挣脱不了。
“这不是喂狗被狗咬，你不识好坏人吗，我是真心实意的帮你。那行吧，等会你的眼要是废了，不要哭着来求我。我这就放了你。”压粮九笑道。
灵活的机械触手，拆除了我头部的黑管子，解开了座椅上所有的金属绑带，我试着起身，却腿上发麻，又坐回座椅，双手捂着脸，黑色的铁砖壳子，冰凉。我的脸已经肿的不行了。
缓了好一会，我起身，绕过座椅，钻过舱门，瞬间开阔，这高大的舱室空荡荡的，和小小的控制舱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豪华，我围着压粮九转了好几圈，用黑砖拨开他细软枝条的触手，上下仔细打量，他的触手须子纷纷向上。
“压粮九，你这些条条，整天这么支棱着，你不累吗。”我问道。
“我哪像你，闲滋滋，你没看我正忙吗。”压粮九说道，他那颗机器人脑袋表情僵硬，歪斜的，似乎根本就不是他的脑袋一样。我顺着枝条抬头看去。
巨大的舱顶上是密密麻麻的线路，各种临时电板，胡乱的解在上面，压粮九的触手不断地拆除，链接，控制着这些线路。我回头看向控制舱，十几个细软的触手正快速的输入各种控制指令。几乎没有停过。
“通过这些底层线路，控制大杠二？”我问道。
“老弟，装弹机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操作员和辅控机器人一旦进入，除非完成任务或者阵亡，很难有第三条路，他们黑的很。我不这样，我们早就死了八百回了。你我通力合作，才能侥幸活命。”压粮九道。
“毒剂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除了脸上的疼，我的眼中暂时感觉不到痒。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估摸啊，准不准不好说，你和其他壮丁应该是逃难的，被截住抓来充当死士，可能是临时指挥部搞得鬼，给你们每个人眼里放毒，方便控制。然后做了……做了改造。”压粮九说道。
“改造？放毒？”我怒道。
“是的，你摸摸后脑勺。”压粮九忙道。
我抬起黑砖，摸向后脑勺，很不方便，也感觉不到什么，只是后脑勺一直凉飕飕。
“那边有块镜子，尚未拆除，你过去看看。”压粮九一条触手指示着方向。
我顺着方向走去，洁白的舱壁，透着温润，一面不大的镜子镶嵌在舱壁上，我小心的伸头看去，镜子里的人，双眼红的可怕，血丝布满了眼白，吓得我忙退开，许久才稳下心神，缓缓再次看向镜子。
这就是我，
虽然肿了，脸色红晕，隐约可以看到沧桑，眼中除了血丝尽是疲惫，额头和左脸有几道伤痕，凝结的血迹赫然扎眼，短发乱蓬蓬的，我伸手，用黑色的匣子抚摸着头顶的短发，一丝密密麻麻的疼痛传来，我慌忙放下来，看来先前那些黑色管子，是直接链接到头骨。这种痛感和双手是一样的。
我凑近了镜子，盯着自己的右眼，血丝，通红，可怕的眼，我的眼，在死亡边缘上，连续几天下来，又中了毒剂，其中几股血丝显得粗壮，我闭上眼，不敢再看，许久再次睁开眼，察看左脸的伤痕，像是被某些碎片划伤的，我沿着伤口转头细看，突然后边几根散乱的白色透明细线出现，我盯着仔细看，有力的转头，线竟然很多，我连忙转过身，背对着镜子，轻轻扭头，用余光察看后脑。
我瞪大了眼，
侧面看去，只见后脑有一团白色透明的细线，蓬扎扎伸出来，从后脑勺位置伸出来，我忙用手去摸，黑色的匣子压着那些白色的透明细线，我感觉不到，后脑勺依然凉飕飕，我忙用黑色匣子的一个角去触摸，竟然陷了进去。
我几步跑到压粮九面前，一把薅住他的须子，怒道“我脑袋！我脑袋！我！我后脑勺子怎么回事！你干的 ？？！！！ ”
“兄弟，你这话就有点伤人了，我有病啊，你那脑袋是他们弄的，不关我事，为了防止你们临阵脱逃，所有的壮丁都进行了记忆清除和高能操作辅助设定。不过你确实很聪明，提前预设，修改了他们的程序，所以我们才能逃出来，我也是看中你这个能力，才下注到你身上的。没想到压赢了。”压粮九不急不慢道。
“什么踏马德操作辅助要在后脑勺砸个窟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怒道。
“这我不清楚，我们才认识三天，我也是被抓包进来顶雷的，咱们差不多。”压粮九说道。
“我不信你，压粮九！”我怒道。
“你爱信不信，咱们是一个绳上的蚂蚱，你还能蹦到哪儿去？！！”压粮九高傲道。
“等我抓到凿我脑袋的人，我要弄死他。如果是你，我要把你全拆了。”我愤怒道。
“好啦，好啦，贤弟，我们先从九七七进入逃跑通道，日后有的是时间细细追查，查到了我帮你复仇。对了，有个信号还要你分析分析。你去尾舱，都在那里了，半个月前，星际桥最大的宇宙波扫描中心发现的。当时分发到各个星球，悬赏破解，没过多久，就收到响马星人入侵悬度的消息，接着响马星的前哨就入侵了星际桥。很不寻常。”压粮九说道。
我半信半疑的向着尾舱走去，用黑壳子刮开那道舱门，是一段狭小的通道，我弯着腰前进，顶开另一道舱门，钻了进去。
这里比头舱控制室要大一点，有两个座椅，控制台上乱糟糟，大量图纸散乱，还有很多手写的笔记页，掉的到处都是，在控制台前方是巨大的屏幕，上面大量数据滚动，似乎在查找核算着什么。
循环播放着古怪的声音，相必就是那个信号，我仔细听，听不出是哪种语言。
我胡乱拨着那些纸，压住一页抄纸，仔细看，笔迹潦草，但隐约能看清，我坐在控制椅上。
盯着屏幕，然后看向图纸，毫无头绪，我依在座椅里，顾不得后脑勺，这里要舒服的多，疲惫和丧气包裹着我，我正要躺着休息，突然，熟悉的感觉袭来，这些手抄笔记似乎有些眼熟，我忙从纷乱的操作台上，想要捡起一支笔，却发现手被黑壳子套着，我盯着纸发呆，疲惫感再次袭来。
困倦，眼皮压下来，视线变得模糊，我一激灵坐起来，这种本能的反应，让我感到厌恶。我盯着屏幕发呆，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古怪的信号，似乎是某个人说话，却带着电子干扰，这就没法确定是人还是机器人。
又看了好一会，依然没有头绪，我小心的躺在座椅里，侧着头，闭上眼，睡去，疲惫是最好的催眠剂，迷迷糊糊中我半睡半醒。隐约间，似乎听到有人说话，我想要集中精神去听，那声音又变得很远。
“招摇木，招摇木，招摇木，玘罍星，玘罍星，招摇木，招摇木……”重复的声音微弱，细小，又似乎很清晰，待要集中精神去听，又很微弱，我心里有些急，想要仔细听，又捕捉不到，一股刺痛陡然划过双眼，我一激灵，坐起来。
那个神秘信号依然在循环播放着，我仔细的听，依然听不懂是什么，但又不像是一句整话，音与音，字与字，词与词之间毫无相似性，好像是故意一声一变。我收起思绪，回想着刚才迷糊时候听到的那个微弱声音，招摇木？玘罍星？想必是某个行星上特产的某种木材。我用两个黑壳子拨拉着控制台上的纸，那厚厚的图纸，看不出什么，突然压在下面的一张手书草图吸引了我，我忙拨开，是一张草图，是一个弧形，这个弧形似乎是圆形的一部分，上面参差不平，各种古怪建筑分布，弧形，圆形，这难道是加速环？
我胡乱翻找起来，很快找到了另一张，我坐回座椅，思考着，两张纸拼在一起，是半圆形，没错，正是加速环，我站起来，盯着屏幕，又低头翻看那些图纸，突然在加速环草图上发现了其中的弧形酒店，在一侧写着一行小子：紧急避难，壹零柒柒。
我盯着屏幕，寻找着内舱切换按钮，许久我切换了画面，中舱的压粮九依然控制着大杠二号，他很忙，不断地拔插接线，不时替换掉烧废的金色插板，竟然还伸出两个须子向我招手，我心头一惧。
“贤弟，怎么样，能不能解开。”压粮九问道。
“这信号是某种语言，比较复杂，目前只能确定这些。”我回答道。
“这不用你说啊，人人都知道。你就没听出其他的信息么。”压粮九问道。
“听不出来，不去管他了。又不重要。”我说道。
“别不重要啊，假如响马星人因为这个信号而来，那说明一定有大宝藏。”压粮九忙道。
“我对宝藏不感兴趣，我要睡一会，太累了。遇到两动拐时候叫醒我。”我叹气道。
“好吧，你也该歇歇了，你比不得我们机器人，我们就是苦力的命，天生就没有休息的想法。干活到死，还是你们好哇，睡着了，没烦恼。”压粮九笑道。
“对了，我刚才打了个盹，九哥，你知道玘罍星在哪吗？”我随口问道。
“知道啊，离颠铁星不运，四五个星区，那里很荒凉啊，怎么，你要去那？”压粮九随口问道。
“那倒不是，我刚才模糊里想到这个名字。”我说道。
“你是太累了，幻觉，嘿嘿，去睡一回，不要怕两动拐，我直接带你去九七七。你只管睡。”压粮九啰嗦道。“我有办法解决两动拐，你只管放心。”
“那些纸是你写的？”我舒服的侧躺在座椅里，轻轻转头，尽量不压到后脑勺。
“怎么，欣赏我的书法了，实话讲，没有点功夫，写不出我这气势。哈哈哈哈，你很识货啊。”压粮九张扬道。
“还可以，比我写的好。”我恭维道。
我坐了起来，又躺下，闭上眼道“九哥你能看到尾舱？”
“没办法，我又要控制大杠二，又要搜索通道，又要照看前舱和你，又要分析信号，真是能者多劳啊。”压粮九狂道。
“不如关掉尾舱，我好好睡一觉。”我淡然道。
“那不行，分析还是得分析，万一真有宝藏，不能错过。”压粮九道“我把声音调小，光线调暗。你安心睡。”
“好吧，九哥，你也不要太辛苦，尾舱别管了，有什么突破，我来看着，你专心控制。”我缓缓道。
“你真对宝藏不感兴趣？”压粮九忙问道。
“我们这些凡人，活个百十年到头了，要宝藏有啥用，不像你们，亿万年不朽，花费高。放心吧，我帮你盯着，有破解结果立马告诉你。”我真诚道。
“还是老弟你通透，好吧，我释放尾舱控制。”压粮九高兴道。
声音变得微弱，光线变得暗淡，我站起来，假账整理那些纸张，我盯着压在下面的那张草图，弧形酒店图案边上的小字，紧急避难，壹零柒柒。
压粮九这个崽子在撒谎，
这张草图是他画的，一零七七加速环，他一开始就知道逃跑通道在哪。我站直了，打个舒伸，然后大声的打着哈切，接着坐回到座椅里，侧躺着，假装睡去。光线随即变得更暗了，压粮九还在盯着尾舱，这更加让我确信，
他一定有问题，并且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