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面具
俞悠无声地骂一句脏话，抓起笔唰唰唰签了两份文件，各拿一份抓在手里，拿眼睛盯着那份聘用合同，好像要把纸盯出一个洞。
孟慕澄慢条斯理倒了两杯龙舌兰，推一杯到她面前，拿自己的杯子在她的上面轻轻一碰。
“合作愉快，俞悠。”
俞悠端起酒闭上眼睛咕咚咚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双眼已恢复神彩，笑容又轻快起来：“合作愉快……啊对了，帅哥你贵姓？”
孟慕澄端着酒杯，还未沾唇就放下，看一眼桌上两人签了字的离婚协议，抬眸，挑眉。
俞悠耸耸肩：“你写字太连，我看不清。”
“孟慕澄。”
俞悠默念一遍，瞪圆眼睛张大嘴巴，指着孟慕澄手指抖啊抖：“你，你是……”
孟慕澄目光骤然深邃，望着她一言不发。
“你是孟氏二公子？实达集团的总经理？你居然选我和你形婚？妈耶我这是造了什么……啊呸呸呸，我俞悠今儿真是走鸿运呐，哈哈哈。”
孟慕澄垂眸，掩住眼中一霎涌起的凉意，将她签过的文件拿一份过来放在纸袋里，将纸袋放到她面前：“李挚会取你的证件办手续。”
俞悠正趴在矮桌上往一张纸上写什么东西，闻言拿过纸袋，一拍脑袋，眼睛滴溜溜转：“哦对呀，我现在现在还没和你结婚呢！结婚得领证啊！嘿嘿嘿。”
孟慕澄靠在桌边，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声音平静：“俞悠，六院……我能怎么让你进去，就能怎么让你出来。”
俞悠伸手想去拍他肩膀，半路又缩了回来：“放心放心，哈哈，我俞悠最守信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要帮孟二少你这个忙，绝对不食言！”
李挚打开门，俞悠笑嘻嘻地出去了。
孟慕澄听见大门开合的声音，才把桌上俞悠那张简历拿了过来。
简历被俞悠用铅笔填了两行——“三围：88、64、90罩杯：C+”，“宠物：一只巴哥狗叫豆包；爱好：吃”。
照片上女孩子红润的小嘴微嘟，一双妙目似笑非笑，蓬松短发个性俏丽，整个人莫名生动，像个抓不住的精灵。
孟慕澄将简历放回桌上，片刻后又把带照片那一面扣了过去。
俞悠拒绝了李挚送她回去的提议。
预想了几年的计划突然成真，她需要理一理思路。
俞悠抱着手臂站在路边等的士，这夏末初秋的晚上还真有点凉。
一辆阿斯顿马丁开过来，在她面前停下，司机伸手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又鸣了鸣笛示意她上车。
俞悠一愣，朝黑乎乎的车里看去：“干嘛？拐卖啊？我可不值钱。”
车里面传出男人轻佻的声音：“悠悠小姐太低估自己了，身材这么辣，绝对能卖个好价钱，”他探头过来，笑意盎然的俊脸出现在光亮里，“当然，前提是……你不吃大蒜。”
原来是林致远。
俞悠后退一步，瞬间满脸堆笑：“林先生是你啊，晚上好，你也来这玩儿？那个……我叫的车来了，先走了，你开心啊！”一边说一边绕过车子往路边走。
林致远将车窗摇下来，慢声道：“你的剧本我看了，挺逗的，我笑了好几次。”
俞悠停下来转过身：“真的？”
“有些新锐喜剧的风格，我有兴趣，”林致远歪一歪头示意，“上车来说。”
俞悠迅速拉开车门爬上副驾驶，眉开眼笑看过来：“你觉得这本子能火？”
林致远耸肩：“我可没这么说……”他不动声色地盯住俞悠闪亮亮的一双天生笑目，“不过如果砸大钱，请专业团队来包装运作，差不多。”
俞悠泄气地靠到座位上，有气无力：“那算了。”
林致远正缓缓发动车子，闻言挑眉：“我在暗示你我有兴趣投资你的本子，你听不懂？”
俞悠还是那个无力的姿势：“我听懂了。不过算了。”
“为什么？”
“做舞台剧的，票房有限，必须走小成本的路子，成本大了必然没得赚。没得赚我就没钱还你，没钱还你我就得钱债肉偿……”俞悠一板一眼头头是道。
还肉偿，对自己真自信啊。
林致远觉得好笑，要打断她，却听到她最后一句：“可惜，要钱我没有，肉体也不能给你。”
她的语气不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抱歉，苹果没有，橘子也卖完了。
林致远是个挑剔的人，特别是在泡妞这件事情上。太顺从、太风情、太直白都是他的忌口。
还以为俞悠是那种野生单纯的女孩子，可以慢慢勾引**，她却突然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还玩欲擒故纵那一套。
他顿觉有些无趣，笑容变得客套：“俞小姐人真幽默。好了，不开玩笑，我送你回家。”
俞悠似乎愣了愣，随即点头：“好的，那就麻烦林先生了。”
林致远听出她声音里隐约一丝失望，微勾一勾嘴角，不再说话，驾车朝着她说的地址飞驰。
已近午夜，出了酒吧街，灯火暗下来。
俞悠跟着车里音响轻轻哼，偏头靠在座椅上，看着车窗上倒映的自己，眼神没心没肺，嘴角笑意莫辨。
夜色里那带着层层面具的，是谁的脸。
车开到国悦府小区门口，和一辆路虎错车而过，还互相鸣笛招呼了一下。
林致远停车，绅士地为俞悠开车门，微笑着说再联系。看着她走进楼里，然后开车离开。
本以为是个很有趣很本色的姑娘——聪明是聪明，可惜太俗，太世故。他遗憾地想。
俞悠到了家，迅速卸妆洗澡，靠在唐可心的门边擦头发：“五哥哥送你回来，还在这儿呆了好一会儿？刚才遇到辆路虎，是他的吧？”
唐可心坐在画板前，抿嘴笑：“嗯，他说要看看我现在过得怎么样。”
“啧啧，没想到今晚上还真相出一桩亲来，”俞悠打趣，去包里摸手机，“你那七哥哥没给我手机号，但请我喝了两杯，哈哈。”
摸了半天没摸到，俞悠让唐可心给自己打个电话，在沙发边转悠半天也没听见铃声。
唐可心举着手机愣愣地转头看她：“有人……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