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这个玩火的女人
莫矜灵跪在祠堂的蒲团上，内心得到了片刻的宁静，念完一遍经，睁开眼，烛光中的牌位，慢慢幻化成脑海中的菩萨像，又慢慢变回了摇曳的烛火，这里始终不是五花山。
一脸的落寞，打量着莫家的祠堂，宽敞但却有些湿冷，可能是常年不开门窗的缘故，有些气闷。面前上上下下摆满了三层的牌位，莫矜灵起了好奇之心，站起来仔细的看每一尊牌位，有没有一个叫文英的名字。
不死心的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满屋的牌位，都没有这个名字。心中默念，希望你已经往生极乐。两侧的架子上，摆满了各色的莲花烛台，甚是好看，在观音庙从来没有这个花样，莫矜灵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挨个拿起来看。
“我还以为你能跪着哭鼻子，没想到更没出息，垂涎人家琉璃蜡烛台。”
莫矜灵吓了一跳，手中莲花台拿的近了些，一簇火苗烧了一根发丝，眼瞅着要烧到别的头发了吓的随手扔了烛台。
元霆镇见蜡烛烧了头发，飞奔过来拿手盖在了发丝上，压灭了火苗。眼见火灭了，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两只手将整个人圈在了自己怀里。胸口一呼一吸的热气，让他囧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怎么来了？”怀里的声音软软糯糯，没理由的心口一阵**。
元霆镇松开了双手，望着眼前的小人，虽然没有明艳动人，却清冷自在，超脱一切束缚。当下顿了顿，“我怎么能有事，他拿官压我，我拿皇亲国戚压他，你家那两个疯女人已经被关起来了，待明日会有宫中女官上门训诫，只不过委屈了你，要跪祠堂。”
莫矜灵随手拽了个莲花蒲团，无所谓的坐下，“没关系，反正一切因果都在人心，她们被不被关起来，都会被内心折磨。”
元霆镇也拿了个蒲团坐在了莫矜灵旁边，有丝丝缕缕的檀香进入鼻孔，渗得五脏六腑都无比舒服。眼前的少女腰背挺直，目光坚毅，却说着老气横秋的话，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小小年纪，怎么活的像我娘一样每天因果挂在嘴角上。”
莫矜灵被大手摸头顶，感觉自己像个小宠物任人抚摸，头一歪，躲过了大掌的蹂躏，没好气的说，“王爷，男女授受不亲，别摸我头发。”
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小青蛙，元霆镇被她逗笑，绷着紧绷的脸道，“你不是小尼姑吗？”
莫矜灵拽回了被压住的裙角，“尼姑的头也不能摸，王爷怎么能如此不守妇道？”
“哦？”元霆镇从小到大一直我行我素，任性而为，今日却被说不守妇道，忍笑忍的嘴角都抽搐了。
“你在外面捡了女子就共处一室，共度一夜，还随便带回家，不能因为你是男子就可以不负责任？”莫矜灵想起那些在菩萨前哭诉的女子，有些义愤填膺。
元霆镇点了点头，“嗯，有道理。不能这么随便，应该正视一点，小法师说的对。”
莫矜灵眉头一皱，“法师、主持、师傅都行，不要在前面加个小！这样我以后在五花山怎么立足。”
“是是是，我以后得照顾小法师面子。”元霆镇自以为是的点头。
被莫矜灵的一个眼神瞪的不敢动弹。
四周布满了烟，刚开始还不觉得呛，这会只觉得烟雾越来越大，一转身，发现刚才扔掉的烛火引燃了地上的蒲团。
吓的莫矜灵跳起来，拿着屁股底下的蒲团去灭火，火引燃了手中的蒲团，连带着祠堂内的布幔也燃了起来。两人呛的直咳嗽，偏偏祠堂的门还被从外面锁上了。
“救命，救命，着火了。”莫矜灵声音嘶哑，喊声越来越微弱。
元霆镇一脚踹开了祠堂大门，抱起莫矜灵就跑出了着火的房间，屋内的火着的越来越大，眼见着有丫鬟小厮喊了起来，元霆镇将人放在了树下，轻轻拍了拍脸。
莫矜灵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神志清醒了一些，眼睛微微睁开，见到的就是元霆镇那一张轮廓分明，眸子漆黑的眼，大而有神，却没有生气，嘴张了又张，手轻轻抚上了眉心，手指着紧皱的眉心，“这里……一团……死气，别怕，菩萨会保佑你的。”
倔犟的掰开元霆镇的手指，粗粝而又纤长，“血腥之身，不是你所愿。”
元霆镇当时石化在当场，像被雷劈过，又像是有清风吹进了浓雾的山谷，有些迟疑，又有些困惑。抽出了在莫矜灵手中的手指，后退一步，翻身跃出了墙头，跳下去之前，回头望了一眼。
众人将祠堂团团围住，眼见着大火将祠堂烧了个干净。莫矜灵躺在床上，由丫鬟服侍着喂安神的汤药。听闻老侯爷听闻祠堂被烧，当即气的砸了书房。
前厅有人吵闹的声音，让莫矜灵也皱了眉头。“这丫头就是不祥，刚回来就惹出了这滔天的祸事，这让人怎么看我们侯府，外面肯定议论纷纷，说我们早年在外征战，手上满是人命，这才让我莫家先祖没有香火供奉啊。”
站在床前的小丫鬟穿着件半旧的绿袄子，听见外面的声音，吓得手抖了一下，汤药撒在衣服上一点，慌忙的拿帕子去擦，面上焦急，嘴里忙道，“三小姐饶命。”
莫矜灵哑着嗓子道，“外面怎么那么吵？”
青绿小丫鬟忙着回答，“小姐火烧祠堂，老爷生气着呢，姨娘大少爷都在外面劝，知道小姐醒了免不了一顿板子，小姐还是装睡吧。”
扶我出去看看……
莫矜灵神色严肃，面色苍白，虽然收了惊吓，有扶风弱柳的感觉，更有几分盛气凌人的风骨，最在前厅，众人竟然一齐停了言语。
莫家老爷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儿，望着女儿神似死去妻子的脸庞，不禁一阵心虚，伸手就砸了桌上的茶盏，“大胆不孝女，见到父亲，竟然不问安，刚回来就闯出了如此大的祸事，看我不送你去京畿卫受刑。”
京畿卫掌管京畿重案，也管理京城官员家中命案，传闻，进去九死一生，就算活着出来，也得残疾。
莫矜灵想到那暗黑的眸子，好似生出了底气。“那就全家老小一起走一趟，看看那梅树下的冤魂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