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翻身
夜晚的城市里，霓虹灯璀璨，路边的烧烤摊坐挤着迷失在酒精里的人。
“来！给哥几个璇一个！”
“哥，真……真喝不了了……哥。”
“你今天不陪我们哥几个喝高兴了，老子今天把你腿打断！还有你欠我们的……”说着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用食指和大拇指之间来回摩擦。
那胖子将喝得闷红的头慢慢凑近小声说道：“今天，你是给钱还是给命？”
“哥……”
“我……我喝！”
说着那个精瘦精瘦的年轻人提起桌子上的啤酒仰头璇了进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吐了一点酒花出来。
“对嘛！”那胖头大哥拍着个啤酒肚仰头大笑，随后用手在年轻人的肩上拍了拍，又用力的按了按。
“小王啊……你别怪哥儿几个，哈哈，那钱的事情，你晚个三两天给又有什么问题嘛，对吧……大家都是亲兄弟，说这些。”
被灌酒的这个人叫王建川，刚从牢里放出来，就去借了高利贷，现在正被逼着追债。
他嘴巴开始微微打颤，眼神不敢直视坐在对面的胖头大哥。
他脸色已经被酒精逼得发白，戴着个方框眼镜哆哆嗦嗦的把自己裹成一团。
“哥……钱，钱的事，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星期……”
“哎~见外了兄弟，我们说好的哈，三天，就三天时间，三天后，东西拿来了，我们还是好兄弟。”
“来……干！”
旁边吃夜烧烤的人以为是朋友之间喝醉了酒在打乱语。只有烧烤店的老板和这里本地的人知道，这个光头胖子是本地的高利贷。他总是以文明且客气的话，暗处伤人。
那就是典型的，局外人不明所以，局内人头皮发麻。
胖头老大没有给他过多解释的机会。
随后喝高兴了，准备起身离开，走时还不忘给王建川点上一根华子，还非要看着他吸上一口才肯罢休。
他认为，这是交友之道。
“哥，我不会吸烟……”
“什么！？不会！”
顿时那胖头老大来了兴趣，说什么也要看着他吸完一根华子。
王建川没有办法，刚刚喝了酒，本就酒量不好的他手已经开始打哆嗦了，他缓缓接过香烟，点上。
胖头大哥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吸，吸大口的！”
只见火星子在烟头上越来越亮，随后一大股浓烟卷肺而下，呛得他直咳嗽，咳出了眼泪花。
“来，继续，把它吸完！”
他用余光悄悄的瞟着胖头大哥，硬着头皮把大哥给的华子整根吸完，大哥才满意的离开了。
此时的他，眼神微眯，眼镜时不时的往下滑，摇摇晃晃的坐在矮板凳上，在夜晚的风中，像一根干枯的木棍。
旁边一个吃烧烤的女人出于同情低声给旁边的老板说，“要不，你给他叫个救护车吧……你看他的样子，我生怕出什么事了。”
“叫什么救护车？我烧烤摊还要不要了？”老板压着声音厉声说道，并瞟了一眼旁边的女顾客。
“什么人嘛这是，太没有人性了。”女人骂骂咧咧的说完随后又坐到自己的原位上吃起了烧烤。
女人内心抱怨老板不懂人情，老板也不怪他，毕竟，要想在这个地方继续开店，还是要那胖头老大罩着才行。
随后老板转身去了厨房，端了一杯热茶悄悄地放在王建川的面前。
“喝完早点回家吧……”
见坐在板凳上的年轻人摇摇晃晃的，眼神呆滞没有反应，老板也没有多说，转头离开了。
“家？还有家吗？”他小声的嘀咕道，嘴巴已经麻木，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嘴动过。
王建川内心想着，自从被放出来后，本就是孤儿的他，没有身份证，没有执照，什么都没有。没有哪家企业愿意雇佣他，更别说家了……
他看着眼前的热茶，热气润了他的眼，眼镜玻璃上出现了一层白白的雾。他分不清那是热气还是自己的眼泪。
随后，他能感觉到除了酒精的冰冷之外，脸上多了一颗滚烫的液体，慢慢滑过脸颊直至下巴。这是他的印象里，第一次哭。
然而这次，却是为了生活。
只见他用颤抖的手端起热茶，先是凑到鼻尖闻了闻，再小小的喝上一口。过后他闭上双眼，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将那本该颤抖的手双手合十放在额头前，眼睛紧闭着，再缓缓张开双臂。
此时的他，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腰板也慢慢的打直。
老板对他这些行为感到奇怪，更奇怪的是，刚刚他那差点醉死的状态，此时此刻已经走路如同常人，甚至比常人还稳，丝毫没有喝了酒的样子。
最后，他放下两张偷来的红色钞票，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在这夜晚的城市角落，烧烤摊的出现给了城市温暖，但此刻的这份温暖也显得苍白无力。
他回到那个他经常去的百香公园，天色已晚，除了小情侣，没有他人。
随后他找了一个没有路灯照亮的板凳慢慢躺下，借这寒月入睡。
凉风吹过这夜晚的公园，丝毫不讲情义。当他要沉入睡梦中时，一个刺眼的白光晃得他眼睛生疼。
一个雄厚的声音说道：“你就是王建川？对吗？”
王建川连忙坐起，戴上方框眼镜，眼睛里满是惊恐和胆怯。
“王建川，黑白交易第一人，号称‘吞云手’……”
他用手挡着白光，许久才看清对方。对方是一个穿着西装，梳着一个大背头的男人。
此时的他站在一辆劳斯莱斯车头前，借助车的灯光晃得他眼睛酸痛。
当王建川听到“吞云手”的时候，刚刚的胆怯瞬间消失殆尽，现在的他是处于懵圈又严肃。
“什么事？”
“没有什么，我们想和你谈一谈……”
“不谈！没有什么好谈的！”
“那不一定，至少不会让你像现在这样，睡在公园的板凳上……”
这句话扎进了他的心，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呆呆的看着地面。
“先说好，老本行我是不会干了。”
“没问题，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西装男将王建川带进那几米长的豪华小车，里面的装修奢侈，车门上还放有价格昂贵的红酒。
但是对于王建川而言，这些好像并不能把他惊艳到。
当西装男坐下，示意司机开车，他才慢慢的点上一根雪茄。
“那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是老本行。但是……”
王建川没有打断他，他其实知道，当他听见“吞云手”的时候，对方肯定是有目的可言，但是想想现在的生活，他没得选。
“但是，我要你去运的东西，不是军火，也不是商业机密，是……”
西装男最后小声的在王建川耳边说着，仿佛在刻意制造某种神秘感。
终于他等到了他期望的反应。
“什么！？你是在侮辱我吗？”王建川音量提高，声音里满是惊讶。
“让我运普通的快递？而且还是和平常市面上常见的那种？”
“没错！就是普通快递！”
王建川满脸不悦，自己在没被关进去之前，再怎么说也是黑白两道的交易扛把子，在他手上运过的东西，就没有说是不成功的。现在竟然让我来运普通的快递！简直是在侮辱我！
“等等，你如果觉得这样做是为了好玩，请去找普通的快递人员，我说了，我不会重返旧职，我已经……”
“每完成一单，我们会给你10万元，一天最少三单，持续时间基本上是一个月。”
“好了，我说的条件就这么多，你继续说，你已经怎么了。”西装男把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十指交叉，用鼻尖对着王建川，已经显得有些厌烦。
王建川顿时两眼放光，表面上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惊讶。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转移到了旁边的门上，他知道，他等一下要验证真香定律了。
“我知道你欠了高利贷，而且现在被拉入了国家黑名单，身份也被抹除了。但是你放心，只要你同意，我们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永久使用，并且是国家支持的。你一辈子都不愁！”
随后西装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身份证，上面是他的头像，“只有一个要求，中途如果少了一单没有完成，所有**全部清零！还有就是，不要多问！”
王建川心想，这种低级错误怎么可能犯，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职业。但是生活所迫，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
他将目光移向桌上的身份证，缓缓低着头用手将它拿起慢慢装进自己的口袋。
西装男随后又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这卡里有10万元的预支金，你先拿去弄一身干净的衣服。”
王建川又颤颤巍巍的拿起放进口袋，眼神里充满了自卑。
西装男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抽出一张名片主动的放进王建川的衣兜里，“这是和你对接的人，他会告诉你每天需要运送的东西。明天开始实行。”
说完就让司机停车，司机将车停到了一个五星级酒店楼下，随后车门缓缓打开。
“合作愉快！”这是西装男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就把王建川扔在了这里，他抬头望着这金碧辉煌的大厅。门口还有戴着耳麦的工作人员向他弯腰示意他进去。
自从蹲了这么久的监狱，他已经快忘了住这种酒店的感觉。在还没有出事之前，住这种酒店是他常有的事。
他进入房间，是一个非常大的别墅构造，当年轻的女服务员正怀着嘲笑的心理准备给他介绍房间里的设备的时候，他打断道：“不用了，我比你还熟系。”
服务员开始一愣，然后尴尬的挤出一个“啊！？”，“那好的，先，先生，祝您好梦。”随后便尴尬的离开了这里。
他脱去衣服，比起公园的板凳，这里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然后躺在那松软的大床上思考着。
为什么他们要花高价来运送普通的快递？里面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无比重要的东西。
但是谁管他呢！小爷我遇贵人了，弄完这一个月，我就有花不完的钱，到时候我还可以重返我以前那辉煌的日子！
现在想想心里就是美美的，嘻嘻！
那个胖头娃，老子把你钱还你便是。还有以前一起在监狱那些欺负我的人，老子现在就是比你们了不起！
但是……
以前那些害我进监狱的，唉，算了算了，人只有一条命，我没有那么清高，斗不过我还躲不了吗？
算了算了，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