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沉香卷 书楼
多年之后她才知道,谢龄那道题根本没有答案。或者是,一万个人有一万个答案。这只是谢龄用来考核他们心智的考题,却将他们的本性都照了个彻底。
可那时候,姜年却以为是自己答错了,失去了继续在观松学堂读书的机会,那次后她便颓废了好久。那深闺小姐的琴棋书画,女红马术她一样都不感兴趣。于是便死缠烂打求了个旁听不考核半年的名额。
后来大家都认为她是身体太差没继续来学堂,实际上只有她知道是她自己太菜,不配待在谢龄学霸云集的学堂。
在走书院下山口的青石台阶时,她却听到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叫声“小年糕,等等我!等等我!”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她转头一看,是宋晋阳跑过来了。她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你不是一向考核成绩很好么,怎么也没过啊?”
宋晋阳烦恼地挠了挠头“谁知道陛下不按套路专出些怪题。”
姜年抱着一木箱书来劲了“诶,陛下都问你什么题啊?”
宋晋阳一把抱住她的书箱,一边嘟囔着下着青石台阶。“什么家里失火救谁,水灾旱灾种什么,被同僚参一本怎么解释。”
姜年听后瞬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题目比我难多了。”
宋晋阳切了一声“我多聪明些,陛下爱考我。”
“是是是,大天才,家中失火题你怎么跟陛下说的。”
“我说,他那么爱财肯定特别有钱,都大火烧家了肯定跑路了重新来过了呗。”
姜年无语,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答案。
宋晋阳扔在叽里呱啦的说着“你可别不说话啊,我跟你说,朝祁那小子还要离谱,气得陛下都摔杯子了。”
姜年想,谢龄肯定气炸了。
观松学堂的四年完整的学习,留下来的只有楚毓。
大家对这结果也并不意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人们都对楚毓的印象,是根深蒂固的优秀。
之后她为了赚钱和打发时间跟宋晋阳合资开了书楼。宋晋阳出钱,她出力。
她盘下了一家经营不善的酒楼,让工人改造改造,按照藏书阁的藏书方式打造了书楼。
又让工人从各个渠道收购书籍。谢祖文集,骈文典故,诗歌入门,文学读物应有尽有。
起初生意并不算好,直到有人在书楼发现了
不少春色小说,狗血故事,江湖故事,深闺画本,失传菜谱。才让书楼一炮而红。
她看着登记的借阅册子,连一些奇门遁甲,失传武学,野外生存指南都有人借,而且还还书非常慢。
姜年知道,这肯定都是宋晋阳干的好事。
“春色小说我能理解你,为啥你连失传菜谱都有?”
宋晋阳摆摆手“我是谁啊,我可是西京百事通。”
姜年第一次对宋晋阳感到佩服。
书楼里不仅有阳春白雪,还有下里巴人。多种多样的文学满足了不同人群的需求。由此,姜年也见到了形形**的人。
书楼的生意越来越好,这使得宋晋阳与姜年赚得盆满钵满。就连不承认女子读书的京城文人协会,也给他们递来了青星牌。
拿到星牌的那一刻她可高兴坏了“晋阳兄,有了这个青星牌我就可以参加明年的飞花令了。”
宋晋阳只是摸摸了指甲道“飞花令?那不就是几个老学究搞的无聊东西。”
“可对我来说,它很重要啊。”
她自顾自的,哼着小曲回了厢房。
就这么悠闲的渡过了一段时间,直到上元节那天,楚毓来了书楼。
姜年许久未见他了,两年的时间让当初那个脸色苍白的瘦弱少年,成长成了芝兰琼华的贵公子。
他让下人抬着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到了前台。
姜年提着鹅黄色的裙摆问他道“相爷这是何意?”
楚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贺礼。”
姜年无奈笑笑“相爷,这一箱子的金银珠宝,琅嬛书楼怕是消受不起。”
“不是珠宝,是书。”
姜年脸上僵住了“阿哈哈,那可多谢相爷了。”
宋晋阳在一旁憋着笑,被姜年瞪了一眼后,便跑了出去。
她给楚毓递了一盏六安瓜片道
“相爷许久未见,怎会突然到访我琅嬛书楼?”
楚毓滑了滑青瓷圆润的杯缘
“听闻这书楼,名震京城。各类藏书应有尽有,或许藏书阁找不到的,这里都能找到。”
姜年又僵住了,心中暗道:藏书阁没有的,不就是宋晋阳那些下里巴人的书吗。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问了楚毓
“不知道相爷需要那种?”
“嗯,都给我来一本吧。”
她干笑着“啊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这下里巴人的书,不也是文学精粹?”
姜年无奈,不知如何回答楚毓,便由着他去了。领着楚毓进了藏书区。
“相爷慢慢挑吧,小女子先行告退。”
楚毓也不留她,一个人待在书房看着书。
她不记得楚毓什么时候走的,只记得自己太困了,在前台睡了一觉。
醒的时候还是被宋晋阳叫醒的,夜已经深了,
她依稀能听到门外热闹的喧嚣声。
“楚毓呢?”
“早就走了,人家不吃饭啊,都到这个时辰了。”
姜年握着肩上的黑色的真丝披肩,指腹摩挲着绣有松柏的衣缘,沉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