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玩命式行动
办公室距离很近，没过一会就到了，李薇开门，兀自走到堆堆垛垛的办公桌边。
辗转翻找了片刻，才从散落凌乱的文件当中，找出翰泠的专属合同。
李薇头都没抬，直接怼他跟前，桌子堆得基本没位置垫着写，翰泠有些局促地抽起一支钢笔，坐在正对面的会客沙发上写。
他皮肤很白，是令人为之惊羡的瓷白肤色，微卷中分黑发柔和了五官上的尖锐感。
眼窝深邃眼皮多层，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略带忧郁的气韵俊美吸人，在雪亮的柔光下，仿佛有种微茫滤镜所笼罩。
翰泠仔仔细细地看完合同，利索填完基本信息，却在最后签名时忽然停住了笔。
他略微抬头，眨了眨眼踌躇问：“李主任，我可以申请换一个搭档吗？因为我可能不太符合前辈独特的行事作风。”
他的担忧李薇知道，局里招揽新人都会先摸清楚底细。
翰泠性格坦率稳妥，根本降不住狂妄不羁，又目中无人的宸羽：“不可以，由于是上头调动的，我无权干涉。”
翰泠觉得李薇在搪塞他：“那我主动跟领导请示。”
李薇斜靠在真皮椅子上，右手悠闲地转动着钢笔，倨傲姿态自骨子里渗出，仿佛不容他拒绝：“是宸羽主动提出选择你做他的搭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对比起其他猎人，他虽然私生活糜烂，但是资历深，地位够硬，在教会里的地位仅次于三大教士，你往后在他麾下干事大可不必束手束脚，这事我可没过分渲染，但是他不以常规的办案思路，千万别学。”
“是前辈选择的我？他有道明原因吗？”翰泠一下愣住，他低头看着合同上拟定的100年劳动期，顿时知道自己根本没的选择。
为什么会选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论办案应变能力，冥界大有人在，怎么就挑选了他？
“在新人阶段，你只能被上司选择。”李薇把玩的手停顿了一下，直接说。
笼统话都说在前头，翰泠也不好再连皮带骨地揪住不放。
合约签好，他也十分礼貌地接过员工手册。
在手握住门把，准备推门出去时，心头最大的疑问凝堵成团，见李薇虽然正容亢色，却是个非常明白事理的人。
翰泠不禁壮起胆子侧过身来多问一句：“李主任，请容我再唐突问一句，前辈他在伏魔局任职多少年了？”
这个问题几乎就是顺嘴问的，然而出奇地是李薇竟然怔怔地想了几秒，才迟疑回应：“组织档案里记载有4600年，但是不尽然，也许年代更久远。”
疑团没有立刻解开，反而加重了他对宸羽的好奇心，纵观现在利害轻重，他或许是自己最合适搭档。
宸羽的办公室雄踞在伏魔局第七层，对比李薇的办公室不仅空间宽敞许多。
现代酷炫的精钢装修，透着一股强劲架势，整体冷白灰色调饰面，极具未来感，好像切身进入电影里般玄幻。
从设计概念上很大胆，利用网格玻璃制成的天花板，扩大了视角上的空间布局，倒映出敞亮创新的一面。
布局方面，跳跃分出三个独立隔间，依次从左到右，会客区、办公区、跟休息区。
再加几盘幼树点缀平衡在艺术上的苍白，这么宽敞的面积，基本等于一间小型公司。
宸羽仰躺在灰色沙发上，沉沉倦意袭得眼皮蔫阖，在他差点快跟周公会面时，扔在一旁的手机忽然敲破此刻的宁静。
他睁开眼，迷糊地揉揉太阳穴，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只见对话框里发来一则个人档案。
点开一看，半响，宸羽粗略上下扫了一番，意味深长地目光，久久凝在屏幕上那张被他拉大满屏的脸。
男人斯文蕴藉的气质，总带着一种独特的疏离，温润地钻进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看完沈亦然的详细履历，宸羽嘴角一点点地勾起颇有深意的笑容，语调平直和缓地说：“难怪总觉得似曾相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笃笃”敲门声，宸羽慢慢腾腾地改变躺姿。
将交叠搭在桌子上的两脚放下，再稍稍坐直身体，然后说：“门没锁，进来。”
说着，摁灭手机随意丢到沙发上。
门打开了，迎面扑来阵阵清爽浅淡的花香，沁透心脾。
翰泠没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宸羽，而是率先将视线游转到，种植在会客区角落的一棵桃花树下。
树干呈诡异的雪白色，下方没有土壤，每一条纷繁叠出的树干，都十分自然地跟环境融为一体。
“没有土可以种树？”翰泠忍不住问。
“你不吃饭，也不会死啊。”宸羽不禁皱眉，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他。
翰泠立刻瞪他一眼，这一瞧，顿时被眼前洋洋洒洒地装修给惊呆了。
不管怎么说，能拥有这种高端待遇的人，教会身份不可言喻，地位简直摆在那里令人折服。
“听她絮叨完了，签了多少年？”宸羽问。
“100年，不算节假日。”翰泠环视四周，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很快，目光垂落在宸羽跟前的一个黑色箱子上。
宸羽一个字没说，右手放在箱子上，食指轻轻点了点，示意这是送给他的。
翰泠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望着宸羽百般聊赖的脸色，沉默了几秒问：“给我的？”
宸羽眼帘微压，面无表情地把箱子推到他面前：“装备房拿的。”
似乎对翰泠磨磨唧唧的态度颇有微言。
翰泠觑了下他的表情，很爽快地打开箱子。
暗红色里皮，放着一把类似古设计的武器，那是把猩红色的环刃，其形呈圆环型或半月型。
是以砍杀或投掷的武器，抛出时是垂直而非水平，能够轻易削断人的首级和四肢，是非常锋利残暴的武器。
宸羽用力搓了搓脸，顿时觉得精神了些，接着说：“屠噬环刃，射程有80-100米之远，当吞杀的鬼怪能力越强，后续能使用的招式破坏力更强。你枪法不准是因为很少用枪，环刃适用范围广，能劈杀掉容易忽视的盲点，即便对付千军万马，以它能反噬吞魔之力，也不见得你会输。”
翰泠喜出望外，没料到宸羽当时兜了一大圈，竟是去装备房给他拿的。
一般初入职的菜鸟猎人，基本没有能力去选择特定的武器。
常年来在冥界磕磕碰碰的苦日子，今日算是透过遮蔽的黑沉，窥见灼烁的曙光。
他不自觉地流露出感动的神色，轻抚过环刃金属表面，抬起头看向宸羽，殷殷地说了句：“谢谢。”
忆想起任务失败，翰泠不禁黯然：“只可惜第一次出勤就出师不利。”
“屠灵枪还是要随身带，以备不时之需。”话落，宸羽晃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说 ：“跟你说个正事。”
翰泠瞬间回神，合上箱子，问道：“好，前辈你说。”
宸羽从外衣兜里摸出银色空弹壳，放在桌上：“认不认得这个？”
翰泠拿着弹壳端详看了几秒，有些诧异地说：“弹壳是用特殊合金制作….，这不就是屠灵枪的子弹吗？是刚才前辈射穿啃尸鬼头部的那颗？”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好像想起什么线索的关键，旋即幽黑的眼睛亮了亮，定定地看着宸羽：“上面有个类似老鹰的标志，这个记号，我在报纸摊有见过，是城里四大富豪之一朗氏家族的标志。”
宸羽瞬息笑笑，似乎很满意翰泠的答案：“此次行动不全无所获，那只啃尸鬼即便手段下三滥，但说到底还不是个蠢货，弹壳上的标志明显是兜底的托出。”
“我怀疑他是有人饲养着，一般的啃尸鬼是没有行为意识，只有被饲养而长期侵噬人肉的啃尸鬼，才会具备生化改造级别的进化，像他这种实力，寻常啃尸鬼压根无法比拟，应该存活了有段时日。”
“局里值勤采取轮换制，像它这种这么大动静的，不可能长时间在外猎食，它们需要长期吞食活人血肉，作为能量摄取才能维持人态。”
他接着说：“还有，一般能这能力的，除了有地方势力外，或许接触巫术进行某种禁术仪式。”
翰泠嘴角抿紧，右侧眉头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莫名有种不祥预感：“要申报上去请求支援吗？”
毕竟两个人办事如履薄冰，倘若栽在敌人阵营也有个照顾。
只见宸羽置若罔闻地仰靠在沙发上，懒懒地说：“直攻会很无趣，帷幕后的重头戏才是关键，在侦破案件的过程中最有趣莫过于亲自参与，你说是吧？”
这时，翰泠才明白李薇在办公室里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与其说是铤而走险，不如说某人依仗着不生不灭之身，沉浸在玩命式的行动中。